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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449)

榆哥显然正在亢奋的劲头上,才坐下来就和善桐挤眉弄眼的,得了祖母这一问,这可来劲了,指手画脚口若悬河,哪还有一点磕巴?竟是舌灿莲花,先从西安出发一路上说起,各种见闻趣事,叫他说得跌宕起伏,极有意兴,连路上遇到的一只鸟都能说出来历。老太太第一个就听住了,还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嗯嗯连声,很是捧场,众人自然也都不好分心,于是一屋子人坐着看老祖母哄孙子开心,好在榆哥也的确说得精彩,几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女眷都听得入神,一路说到了晚饭时分,大太太也说起从安徽进京的事来,这一顿饭大家倒是吃得热闹,吃过了饭,老太太又留榆哥陪她说话,善檀、善桐身为她最宠爱的小辈,自然是打横相陪。还是善檀找了话缝,小心翼翼地道,“四弟才回来不多久呢,一路劳累,您也让他早些回去歇着——”

老太太没理会大孙子的话茬,她似乎还陶醉在榆哥这难得一见的机敏聪睿之中,倒是榆哥听说,便住了话头看向祖母,老人家这才自失地一笑,“去吧去吧,回去好生歇着!”

又打发善檀,“你明儿还读书呢,也歇着去吧。书香门第”

等两个男孙散了,却又留下善桐,“你哥哥看着是一日好似一日了,如今看着,哪还有半点病根……你娘就甘心让他这么蹉跎下去,不拾起书本来,再考个功名?”

善桐先不过一阵黯然,可见祖母神色之中隐隐蕴含的祈盼,再一深想,却不禁大为忧急,所幸想到含沁连最坏情况都预先作出了安排,这才勉强安下心来。她轻声细语,“祖母,哥哥就是情绪特别高兴的时候,能这么着一会儿,到了平时,其实还是和从前差不了多少……”

她心知肚明:这是因为榆哥情绪激动时,血流加快,似乎脑中血块影响就不那么大了。尤其经过针灸,似乎血块影响本身也有减弱,因此他平时说话不再结巴之余,一旦兴奋起来,机敏处的确是不输给一般聪明人的。只是一旦情绪过去了,再让他读些四书五经的,他就又要恶心呕吐,犯起结巴。

只是个中原委,却不能对祖母细说,老人家对榆哥近况也的确不大熟悉,乍然间见到这样的榆哥,喜出望外之余,会有更高的期望,也是人之常情……

老太太怔了半日,她的情绪显著地冷淡了下来,却也有几分恍然大悟,“我说这孩子怎么忽然和变了个人似的……”

又不禁自言自语,“他今晚回来,又是为了什么那么高兴呢?”

善桐只觉得口中一阵苦涩,她却没半分犹豫,而是淡淡地道,“想必是问起亲事,娘给打了包票,又说一切都顺风顺水地,让他就等着娶媳妇儿吧。”

老太太顿时又皱起了眉头,“牛家给回信了?怎么我不知道?是今儿在你舅母那,卫太太给露的口风?”

善桐猛地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她感到一阵眩晕,就好像和含沁在亭中摊牌时一样,似乎又有一个杨善桐取代了她自己,而她再成了一个不言不笑,连情绪都没有的旁观者。她再度清晰地意识到:如果说和含沁在小亭中的对话,是她人生中最猝不及防的拐点的话,那么这一刻,就是她人生中的又一个转折。

只是和之前的那一番对话不同,对于这一次转折,她已经酝酿了许久,立了许久的决心,甚至将一切关窍都已经翻来覆去温习了无数遍,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一场对话,她已经预演了无数种可能,安排了无数种对策……

可事到如今,当她张开口时,善桐依然感到话语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堵在了喉咙里,她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将它一点一点地挤出来。

“你必须这么做,”她想,“你不这么做,难道还会有谁替你这么做?在这个家里你没有帮手,杨善桐,能拯救你自己的人只有你自己。你自己的命运,你自己做主。”

“牛家是已经给过回信了。”她垂下头淡淡地道,“要不然您老以为,她怎么就忽然对卫家这门亲事,这么热心起来?连我的不字都不肯入耳,千方百计,就一定要把我说进卫家。”

这句话一出口,她忽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释然和解脱,善桐好像立刻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现实在她身边再度明晰起来。面对祖母极为吃惊的表情,她清楚地认识到: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就只有义无反顾地往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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