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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163)

七娘子紧赶慢赶,才在浣纱坞前追上了五娘子。

“五姐!”她难得地动了几分情绪。

五娘子只好站住脚,瞥了七娘子一眼,又扭过头去。

“做什么?”

话里的防备,浓得都要凝成一道墙了。

像五娘子这样的千金小姐,对年轻男子有旖思,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

七娘子就咬了咬唇。

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这样好奇五娘子的心事。

在深宅大院生活久了,总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有一点活气。

和身边的几个人,就算再亲密,也像是隔了一层薄纱,心事永远难以说穿,只能各自揣测。

唯有五娘子,虽然任性,虽然倔强,但却也从来都不屑于矫饰。

或者因为如此,她对五娘子就不期然多了几分关心。

这样的心事,除了自己之外,五娘子又能向谁倾诉呢?

不过,自己终究是莽撞了些。

七娘子自然知道,自己是可以理解小女儿家倾慕的心思的。

但五娘子却未必知道。

很多事尽管大家心知肚明,却未必要说穿。否则将来对景反而成了话柄,那就弄巧成拙了。

她只好轻声开解五娘子,“谢过五姐的好心肠……知道九姨娘的娘家落魄,好心接济!五姐对我和九哥的关照,真是无微不至。”

一下就给五娘子的行为贴了一层金。

五娘子咬住唇,看了看七娘子,又轻轻地哼了声。

“都是正院的人。”却也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个台阶,“娘呢,是小气了点,从前二姐在家,有二姐关照你们,如今二姐出嫁了,我也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一脸的义正词严。

七娘子就忍不住一个会心的笑,“是,还要依仗五姐多照顾了。”

就在浣纱坞前和五娘子分了手,目送着她袅袅娜娜地进了月来馆。

五娘子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很可以说亲了。

也不晓得有没有这个缘分,真的能嫁到封家……

七娘子长出一口气,也转身回了正院。

从门第、出身、家产各方面来说,五娘子的这一段旖思,恐怕也真的就仅止于旖思了。

不晓得当年那一面,封锦究竟做了什么,叫五娘子竟是一见钟情,辗转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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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二月,封锦果然变卖了家中田土,又把银两换作了宜春票号的银票,拖家带口与张二少爷同路,上京赶考去了。

二老爷也终于把家当整顿清楚,不愿带上路的笨重物事,有的在苏州发卖,有的就直接送给大房。

倒是府邸一时间也找不到人愿意入手。

毕竟隔邻就是江南总督的住处,一般二般的人家,还没有这个底气,敢和江南总督做邻居。

大老爷索性就和大太太商议了,以高出市价两成的价钱把翰林府也买了下来,打算把小花园好好收拾收拾,两墙之间开个夹道,让姨娘们就住到别府去,把百芳园留给女儿们与九哥居住。

九哥进了十一岁,也已经不方便住在东偏院了,今年内是肯定要搬到及第居里的。

姨娘们再居住在百芳园内,就有些不便了。

二老爷和二太太自然愿意,二老爷又亲自进了内院和大太太商议,想要借秦家的帮助,在京城好好地置办一处宅邸,安下家来。

购置房屋,是安身立命的大事,大老爷和大太太都没有怠慢,大太太亲自找了泛黄的京城堪舆图出来,和二老爷研究在哪一处置产最好。

六娘子就很好奇,“若是看好了哪一处,那坊市里又偏偏没有房屋出售,可怎么办呢?”

大太太和二老爷就都笑了,五娘子教导六娘子,“在京城,只要有钱,哪有买不到的东西?”

六娘子眨巴着双眼,“五姐也不过去过一次京城,就这么清楚了?”

几个孩子就斗起嘴来。

二老爷不失时机地邀请大太太,“孩子们大了,也该上京走动走动,见见世面。大嫂什么时候带着几个孩子上京探亲?”

大太太也有了几分思乡之情,“又有五六年没有回娘家了!也不晓得二娘子在定国侯府过得到底怎么样。”

就议论起了京城的亲戚朋友来。

许家自然是忙忙乱乱的,北边的战事虽然已经近了尾声,但平国公还离不得边疆,几个儿子的婚嫁,都要许夫人操心。

秦家的几个舅舅也都有操心的事儿,连年来婚丧嫁娶,都是扯不清的应酬。

正在说得热闹,张总管忽然疾步进了内堂。

向大太太打了个千儿,连声好都顾不得问,就请二老爷,“老爷请二老爷进外书房说话。”

语气中的急迫,是瞒不了人的。

大太太和二老爷都一下坐直了身子。

几个玩笑着的女儿们,也都静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大太太眉头微皱。

张总管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很少这么着急上火。

“回太太的话,是京里来的消息,皇上忽发疾病无法视事。”张总管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众人的神色都为之一变。“小神医权仲白被十二道金牌急召回京,不过……”


106 流水

大老爷和大太太之间也就都没有再提封家的事。

比起朝堂上的风云诡谲,一个小小的解元,还不至于长久地挂在两夫妇心头。

总不能为了这点不快和离吧?

当晚就坐下来商议今后的对策。

大老爷很后悔,“怎么偏偏就是二弟不在京城的时候出了这个事!”

大老爷、二老爷之间当然有外人所不知道的消息传递途径。

亲弟弟在京城,总是要比别家亲戚更上心,消息传递得也就更快。

比不得如今,皇上发病已有七八天,消息才传到了苏州。

二老爷也就抛下了二太太并一应细软,第二天就快马回京,销假返工。

又请大房看顾二太太,把她连同这几大车的金银财宝送回西北老家。

大老爷顺便也就安排了几个老成的管事一道上路,带话给牛总管,让他在族长身边做些功夫,给二房登出一册,并将当年族里借口吞没的族田、房屋,都划拨给二老爷一份。

大老爷年前刚升了左柱国,由他出面,当然比二老爷自己的家人出面更稳妥些。

进了三月,二太太也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别了苏州的亲朋,带着一车的钱出关往西北去了。

敏哥、达哥、弘哥只是回来送母亲上路,在大房歇了一晚,就又都回山塘书院去了。

据说读书十分刻苦,竟有头悬梁锥刺股的意思。

大老爷倒很欣慰。

“虽说二婶实在是不懂事,但若是能把几个侄子成就出来,倒也是好的。”就和大太太议论。

世家大族,最怕的就是纨绔子弟。

三个侄少爷懂得把羞耻转化为动力,不论如何,将来也不至于长成纨绔,带累了两房的名声。

大太太却是愁眉不展。

平国公还在西北打仗,边境战事未平,朝中却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重病不起,以至于要把在前线效力的权仲白急调回京……

权仲白身在西北,就算一路快马回去,都要七八天才能进京,有这么大的功夫,小病甚至于都已经断根了。

可见这一回,皇上的确是得了棘手的重病,朝中太医都没有办法包治包好,这才想到了权仲白。

又或者是皇上已经不放心太医了……

若是一病不起,天下,恐怕是真的要乱了。

进了四月,消息越发怕人了。

权仲白的未婚妻达家三小姐,年前一场肺病辗转绵延,到今年病势越发沉重。

本来还打算乘着未婚夫回京的机会,让权仲白来开个方子,针灸熏灼,减一减病势。

不想权仲白却是前脚才进京城,后脚就被宫中人接了进去,再也不放出宫来。

达家人固然是忧心忡忡,但却没有多少人在意达家三小姐的生死。

倒是这件事后头的意思,叫朝中无数的官僚都是食不安枕。

皇上的病情,难道已经紧急到了这个程度?

说起来,朝中也有两个多月没有朝会了。

三月不朝,那是天下大乱时才有的荒唐事儿!

就在这时候,秦帝师终于出手了。

他老人家以帝师之尊上书,督请内阁三相以前朝旧事为例,由太子出面监国。

太子既然是太子,当然有很多皇子们比不了的特权。

前朝的永乐大帝就是位好动的伟人,成年累月,不是巡狩就是出游。

只要他不在位,京中就是太子监国,这是明摆着的旧例。

如今内阁有三位阁相理事,说起来,太子不过是个人肉印章,管的就是往奏折上盖章的活儿。但没有这个人肉印章,却有好多事就没法顺顺当当的办下来。

比如说,调粮的令旨要是再不颁布下来,边关就又要缺粮了。

说不定就会给北戎喘息之机。

老人家这封奏章,还真被送进了乾清宫里。

皇上虽然多年来一直在太子和皇长子之间举棋不定,但到了这个时候,倒还灵醒得很,没有多久,就传了口谕:龙体欠安,由太子监国,又急招闽越王入京,负责乾清宫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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