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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235)

乞巧服侍人是真有一套,饶是七娘子一肚子的谜团,也吃了大半碗饭,才让丫鬟们把饭桌收拾了,又把吃过饭的立夏叫到了东里间,同她商量今日寒山寺一会的事。

“上次黄先生送平安信过来,是三月三女儿节的时辰?”她翻了翻书奁,把黄绣娘来的信找出来看了看,又笑,“也不知道黄师父在余杭住得开心不开心,李家人待她如何……”

立夏面色沉静,“看在大姑娘的面子上,李家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薄待黄先生的。姑娘是想要给黄先生送端午节礼?”

不论黄绣娘与九姨娘之间有过怎样的恩怨,她到底把珠针绣同凸绣法教给七娘子,七娘子逢年过节都有送礼问平安,这大半年来,和黄绣娘的往来也比较频密。

七娘子思忖了半日,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一次,让周嫂子带我去送节礼吧,顺便带一封信过去,问一问黄先生的好。”

为了绣好题字,黄绣娘并九姨娘都学过几千个字,虽然说不上文理匀净,但看信写信,还是不难的。否则黄绣娘又怎能和七娘子鱼雁往还。

七娘子在心底反反复复地计较了几遍,才让立夏磨墨,亲自写了一封信,又嘱咐立夏,“一会儿你开箱子找两匹绸缎,再去找药妈妈要上我们家赏人的中等表礼。就说今年是黄先生的生日,她的生辰就在端午前后,我们宁赶早不赶迟,我自己预备了两方绣帕给黄先生贺寿,这东西是女儿家的手迹,不好被别人看着,最好是能让周婶跟着送礼的婆子过去,亲手把我的礼交给黄先生,才算是全了礼呢。”

立夏就把窗边晾着的两张纸卷好放进了封筒,郑重点蜡滴封了,才问七娘子,“是当时就要回信?”

七娘子思忖片刻,断然点头,“能在端午前看到回信是最好的!再迟也不好迟过五月十日。”

张太监已经从福建往回赶了,五月十日,是江苏省选秀的日子。

到了半下午,七娘子午睡才起,董妈妈又进来请七娘子到外偏院服侍大老爷。

“老爷也是才起身就惦记起了七娘子……”董妈妈笑得眉眼弯弯,“还问我,七娘子在寒山寺里遇着什么故事没有。我说没有,七娘子那样娴静,怎么会惹出事端?上过香浏览随喜了一番,也就回来了……”

把乞巧收进玉雨轩,这招棋真是走对了。

七娘子敷衍了董妈妈几句,两人也就穿过夹道,从侧门出了内院。

“才进来的时候,太太也是午睡起来,就派梁妈妈进去接您说话,我们倒是打了个对脸儿。”董妈妈一头说,一头把七娘子引进外偏院,端肃起面容,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七娘子却是气定神闲。

三大巨头,她至少已经争取到一个封锦,只要能再说服大老爷,大太太已不足虑。

母家人靠得住,就是好,如今封锦才一起来,她在杨家的地位,可以说是又上了一步,将来择婿一事,当会进行得更顺一些。

她一边思忖,一边进了里屋,给大老爷请了安。

大老爷看着心事也重。

往常歇午觉的时候,总是让十二姨娘在一边捶腿捏肩膀,为他解解闷消消乏……今日却没见到叔霞的人影,只瞧见大老爷一人坐在床边披衣穿鞋。

七娘子忙赶前几步,蹲□为大老爷穿起了青口布鞋,“父亲也不叫人进来服侍……”口中带了几丝埋怨。

大老爷望着七娘子的眼神里,就颇有了几分深意,“你爹心里有事,就好静——”

正要往下说,屋外忽然又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大老爷和七娘子面上都带了讶色。

是谁怎么不识趣,在大老爷摆明车马要和七娘子密谈的时候进来打扰?

张总管的声音就在屋外响了起来。

“老爷,诸总兵递了帖子过来,说是平国公世子一行人在彭城沛县遇袭,虽然人没有事,但竟叫那廖姓贼子逃脱,平国公世子也受了轻伤……问老爷知不知道这事,还说,事儿是两天前出的,昨儿皇上就知道了,并且很不高兴,问老爷何时有暇,他想和老爷谈谈这事。”

以大老爷的城府,都不由微微色变。

“进来说话!”他低沉吩咐。

张总管于是掀帘而入,望了七娘子一眼,便若有所思地别过头去,听大老爷的吩咐。

“去把年先生请过来,再回个帖子,邀诸总兵明日一早衙门里说话,再问问马师爷我们那头有没有消息,并写一封信往京里去问问凤佳的伤势。”大老爷一边思忖一边吩咐,语调有条不紊,竟是丝毫不乱。“再有,你亲自到李家送个信,看看文清的态度怎么样,是不是还吓得魂不附体……”

大老爷唇角就挂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张总管恭声应是,却没有动弹,他又扫了七娘子一眼,才续道,“诸总兵帖子里还说,京城良国公权家,托他做个大媒,上门提亲,说的是我们家七娘子并权二少爷的婚事,他想先问问老爷的意思,免得带了礼上门,亲事却没成,不免徒增尴尬。”

这一次,大老爷和七娘子两人都变了颜色。


152、随心

大老爷沉吟了许久,才淡淡地道,“就说亲事,还要和太太商量,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回话,请诸总兵等等。还是先问问凤佳的事!最要紧是问问凤佳人怎么样,受的伤重不重!”

张总管也知道事关重大,忙肃声答应下来,碎步出了内室。

屋内一下就静了下来,七娘子手里还拿着大老爷的另一只鞋,却是久久都没有动弹。

这接踵而来的两件事,都透着蹊跷,竟是没有一件事像说着那样简单的。

权家怎么会忽然上门提亲?连一封信都没有,就这样空口白牙地托了人上门来说亲?这算是什么事儿?

还有许凤佳,临行前还当那两百兵丁是为了诸总兵预备下的,可今日来通报犯人脱逃一事的正是诸总兵,如若事情真的是他授意所为,这时候更应该装不知道才对。

这两件事,都实在古怪得有些过分了!

就连大老爷都罕见地出了神。

半日才自失地一笑,打趣七娘子,“还要在地上蹲多久?”

七娘子这才回过神来,忙麻利地为大老爷穿了鞋,又轻手轻脚地把被褥叠好了,抬出小炕桌,出屋将热茶给大老爷端到了炕头。

“父亲这里事多,或者小七还是先回去?”她带了一丝征询地问大老爷。

大老爷已是完全回复了平静,唇边甚至还露出了笑意。

“急什么,年先生是年高有德之辈,你也见过几次了。”他拍了拍炕桌,示意七娘子和他对坐。“在寒山寺里,遇着了什么故事啊?”

这毕竟是礼教的天下,大老爷可以放任七娘子与封锦暗中安排相见,但却不得不装这个糊涂。

这也就给了七娘子发挥的空间。

只是结合权家提亲的消息……七娘子只觉得自己的婚事好似一条小溪,曲曲折折九拐十八弯的,连她都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算了,以权家和杨家的关系,这门亲事是多半不能成的,就算偶然成就了,她对权仲白至少要熟悉一些,只要有杨家撑腰,和这样淡泊似神仙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又是次子,怕也不是什么苦差事。

“也就是上了几柱香,”她轻描淡写,“不过,在寺里倒是见了位有趣的朋友,和他说了说话,小七的心思,这才算是定下来了。”

大老爷双眉上轩,炯炯地盯住了七娘子,默然地等着她的下文。

七娘子也慎重地深吸了一口气。

“恐怕要让父亲失望了。”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论是封家表哥还是太子,都不是小七的良配。小七,谁都不嫁。”

大老爷一时却没有说话,只是捻着胡须,深思地应了一声轻哼。

“却怎么说?”

“以子绣表哥与那一位的关系,恐怕他的妻子处境就相当尴尬了。就算小七能不在意,另一位,也未必不会在意……”七娘子镇定自若,“东宫的性格如何,父亲和小七都不清楚——毕竟多年来在江南居住,对京中风物,总是不那么熟悉。但子绣表哥,却很是明白……想来父亲已经明白小七的意思了。”

大老爷早已陷入了沉思。

半晌才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东宫身为皇太子,若是身边的人事随人打听,他这个皇太子,也就快做到头了。

七娘子能说得这样笃定,肯定是在私下问过封锦,也得到封锦的肯定答复,才能知道封锦与太子之间,的确存在了不可告人的关系。这一点,却是连大老爷都不甚了了的。

一旦肯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七娘子的担心,便不是无的放矢。身为封锦的妻族,杨家所面临的风险并不小于收益,而还有更多的不利因素,横亘在这门婚事中,这位惯了见风使舵走一步看十步的杨家家主,对封家的婚事顿时就没有那么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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