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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259)

“在三姨那里说话。”七娘子一边答一边四处张望,“两个小外甥又在哪里?”

“一天恨不得睡十个时辰,哭起来又吵得很,我叫养娘抱到东里间去休息。”五娘子有些不好意思,“等娘来了,再抱出来一道看吧,免得你逗弄一会,把他们闹醒了,才睡下又要被娘折腾一次。”

还是老样子,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烦,却又怕儿子被闹腾两次睡不踏实。

七娘子就看着五娘子笑,“好,好!五姐可想得到当时会有今日?”

五娘子面上微微一红,就转过头去,“我不理你了!”

七娘子只是笑,也没有答话。

屋内一时就静了下来。

似乎这两个小姑娘,都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半晌,五娘子才轻声细语。“眼下回首前程,真就像是一场梦!”

“活像是天生就该走这条路,走过来再回头看,也不晓得自己当时会不会再选这边……其实,又哪里没有留恋。”

她调转过眼神,望着七娘子,轻轻地笑,“不瞒你说,我昨晚还做了一场梦,梦见……梦见了他。”

“在梦里,我也知道我成亲了,我不该再想着他,可我就一直追着他不愿走,念着要问他,问他,问他是不是……”

她没有说完,就又吞掉了余下的话,只是轻描淡写地笑,这笑里有一丝感伤,一丝遗憾,更多的,还是丝丝缕缕,雾一样的惘然。

七娘子也看着她微笑。

“会过去的。”她轻声宽慰,“再给一点时间,就过去了。”

五娘子沉下眼,从喉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

春分一边笑,一边从屋外端了一个红胎漆金的小木盘进来,“姑娘,该喝药啦。”

“哎哟,每天吃的药倒比吃的饭还多!”五娘子顿时一皱眉,“不吃!”

她不用亲自奶孩子,用药就不用忌讳奶水,月子里进补是最恰可的时机,也难怪一天到晚的喝药。

七娘子和春分都笑,春分就板起脸,“您不吃,奴婢也没得办法,只好请太太出马了!”

两个女儿才正一惊,大太太就笑着掀帘而入,“谁不吃药啦?”

平时她居家严肃,很少这样和众人开玩笑。

五娘子先是一怔,揉了揉眼,顿时一声欢叫,“娘!”

这一刻,她脸上放出的喜悦与思念,实在是无以名状。

大太太紧走几步,握住五娘子的手,才要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瘦了!”

又急急止五娘子,“别哭,月子里掉眼泪,坏眼睛的!”

五娘子一边吸鼻子一边强笑,“谁,谁要哭了……”

却终究是抹了抹眼睛,才握住大太太的手细看,“娘也瘦啦。”

母女二人经年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一时间却是谁都无从说起,大太太就势坐到五娘子身边,左右看了看,便端起药碗吹了吹,含笑舀起一勺喂五娘子,“还没有给我们小五喂过药呢。”

五娘子泪光莹然,吞下药汁,半天才笑,“原来娘还记得,小时候我常为这个和您生气。”

又皱眉嚷,“好苦。”

“怎么不记得。”大太太眉眼一团柔和,“从小就吃九哥的醋,九哥多病又不吃药,喂他几口,就嚷起来说我偏心……”

一边说,一边与五娘子相视而笑,一口接一口地将药喂了小半碗,见五娘子皱眉不喝,才又挑了蜜饯喂她,“外孙呢?”

自然就有养娘将两个锦绣襁褓包裹着的小郎君抱出来相见,大太太轻轻地勾了勾小脸蛋,动作若鸿毛,竟是没有吵醒两个外孙。五娘子与七娘子相视一笑,场面一时,温馨和乐。

大太太尽管对两个小外孙爱不释手,却只是看了看,就又叫两个养娘抱回东里间好生安歇。又责备五娘子,“平时还是让孩子睡在你身边强些,没满月的孩子,别离亲娘太远。”

“白日里人来人往,怕吵着了,晚上还是和我睡的。”五娘子忙解释,又得意一笑,“您瞧见几个嫂子的神色没有?哼,这一遭,我可算是扬眉吐气,叫那群小*****尝尝生不出儿子的滋味!”

大太太一脸的笑,“哪里没有瞧见?面子上虽然都装得好,你五嫂那两个大黑眼圈,瞒不了人的呢!”

母女俩顿时相对轻笑,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五少夫人的管家权,在五娘子出月子后,是肯定要交还回明德堂的。

以五娘子的手段和心性,又怎么可能不好好地拿捏一番五少夫人?她没有愁出四个大黑眼圈来,都算是好的了。

“还有四嫂,五嫂还生过女儿,她进门三四年,连个屁响都没听着,且等着瞧吧,就是太夫人不说话,三姨都要给四哥房里添人了……她又最妒忌!”五娘子越说越兴高采烈,“一时的得意,算得了什么,一辈子的得意,才——”

她的话忽然断了,面现惊容,看向身上的锦被。

大太太正听得开心,就拍着手附和,“可不是,一辈子的得意,才是真得意——”

七娘子却已经看出不对,趋前几步,为五娘子掀开了被子。

就在五娘子腰胯处,粉光润泽的藕荷色床帐上,已是漫开了一团暗红。

167失意

都已经生产十天了,怎么还有下红?

大太太忙握住五娘子的手轻声问,“痛不痛?怪了,怎么忽然就又下起红来?”

话虽如此,两人却都并不十分慌乱:产妇下红是常有的事,是尴尬事,却不出奇。

五娘子张口才要答话,却是眉头一皱,只见□又涌出一团血色,顷刻间,身下已是洇了一片红。

大太太这才有几分慌了,一叠声地问,“要不要请大夫?疼不疼?”又冲七娘子摆了摆手,“你先回避一下!”

没出嫁的姑娘家,的确也不方便看着五娘子换衣服。

七娘子只好起身出了屋子。

却是心事重重,眉头紧蹙。

不期然就想到了大太太喂五娘子吃的那一碗药。

应当也不至于,这边喝下去那边就发作起来,傻子都会疑到那一碗药上头,再顺藤摸瓜往下一查,下药的人很容易就败露了。

不然大太太当年又为什么不敢给九姨娘下一整贴无名毒药?大家大户,熬药的买药的下人都是有数可查的,就算要下药,怎么也都不会是这个做法。

再说,药力行开也要一段时间……或者,只是巧合?

但天底下又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这边吃药那边下红……还是止不住的量!

她心头发冷,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见丫头们慌慌张张,在西里间进进出出,索性冲春分招了招手。

“你进去,把刚才五姐喝的那碗药端出来,好生收着!”

她一边思忖一边吩咐,又站起身扫了里间一眼。

五娘子陪嫁带过来的丫鬟不多,只有六个,余下的十多个都是平国公府里提供的人手,此时屋内乱起来了,里里外外簇拥的都是人——七娘子一看就瞧见,一个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把床头柜上的那碗药给端到了一边。

“那丫头是谁。”她一把攥住春分的手臂。

春分顺着七娘子的眼神看了进去,有些惊疑,“是、是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我们姑娘看她机灵,就提拔到屋里做些杂活……”

七娘子就松了手催促,“别让药洒了!”

春分吓得面青口白,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就进屋先把青花瓷的小碗端进了堂屋的小柜子里,又上了锁。“七、七娘子……”

七娘子勉强挤出一个笑,温和地安抚春分,“有备而无患……你别害怕,没准什么事都没有呢?”

就打发春分,“忙活去吧!”

她坐在桌边打量着屋内的动静,不时就听到了焦虑的低语,“止不住?”

“快换条带子。”

“草木灰来了没有?”

大太太细细的哭声又跟着响了起来,接生妈妈一个接一个,面色肃穆地进了屋子,两三个老大夫也颠颠地小跑进了里间……

七娘子的心就越提越紧,忍不住跺了跺脚,也顾不得忌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里屋,却见得五娘子床前黑压压一片都是人,众人面上都带了焦虑,人群中央,一个老大夫面色端凝扶脉不语,身边还有人翻看五娘子的眼皮、唇色。大太太坐在五娘子身边,早已经六神无主,哭成了泪人,五娘子面色惨白,闭着眼任由众人施为,竟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种时候,只会哭有什么用!

七娘子顿了顿足,待要进去推醒大太太,却又不敢打扰了大夫,只得退回墙边低头沉思。又过了半晌,那老大夫长叹了一声,低声道,“夫人且吃一副方子再看。”

就起身收拾了药箱,同几个同僚低声商议起来,眉宇间凝重到了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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