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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306)

“倒没有听说大少夫人信佛。大少夫人平时除了带孩子和看书,没有别的消遣,偶然和家外的几个亲朋好友写写信传递问候,也很少出门。贞静得不得了,夫人和太夫人都说,这才是名门长媳的风范。所以大少夫人虽然木讷,家下人却也都不敢怠慢。”

“听说很少有大少夫人的朋友上门拜访……对,就像是一个朋友也没有似的。只有同胞姐妹兄弟会打发人上门请安,因为住得远,也不是常事。”

“听说这还算好了,在大姐儿出生之前,大少夫人就和个木头人似的,成天到晚在屋子里闷了,除了请安和应酬,一句多的话都没有。也就是大姐儿出生之后,大少夫人偶然才出门上上香赏赏秋,散散闷子,回来了,脸上也会有些笑模样。”

“大姐儿是昭明二十四年出生的,今年刚四岁。”

白露的交际能力的确不差,在许家的两个多月,已经打开了一片天地,这种私底下的琐事,问她也能答得个七七八八。

最好的一点,是她不会和老妈妈一样猜测七娘子的用意。

七娘子沉思了许久,半天,才自言自语,“四年前五姐还没有过门呢……”

因白露没有接话,她很快又换了话题。“五嫂手底下的心腹,心底有数了吗?”

白露就报了一长串人名,大约有十数个婆子丫鬟,还有些男管事的名字,最难得她居然还都做过最基本的身家调查。

许家毕竟是国公府,不论谁当家,人事编制都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就好像一间公司,分了人事部、财务部、采购部、公关部、餐饮部、清洁部和起居部,而和后世的公司不一样的是,国公府整个架构只能算是母公司,内院的每一个院子都是一个小小的子公司,清洁部和起居部的人事系统相对独立,要运营起整个国公府,需要的功力比后世一个总经理不差。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有本事玩转这么庞大的机构,身边亲信妈妈的辅佐,那是必不可少的。五少夫人当家这几年下来,当然培养了一批忠臣,不过七娘子也不是全无筹码:毕竟大部分班底还是许夫人用出来的,她这个主母党的表现如果够抢眼,还是可以拿下一些老臣的忠心。

七娘子就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动笔记下了白露口中的资料,一边写,一边又似乎是喃喃自问,“你说要你管人事,是不是还少了几分底气?”

白露一下就兴奋得双颊发红,抿着唇,却也没有立刻开口打包票,而是低头思忖了片刻,才斩钉截铁地回答七娘子,“如若有老妈妈的指点,奴婢还是有把握的!”

千里马也要伯乐提拔。

七娘子看着白露微微一笑,才要说话,却瞥见屋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许凤佳抱着手臂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自己。

“做什么?”看到许凤佳,她说起话来就有三分的没好气。“回来了就进来嘛,站在门口被冷风吹着了怎么办。”

许凤佳就一边笑,一边回身掩了门——白露也同立夏一样,刺溜一声出了屋子。

“看你运筹帷幄的样子,才知道原来在内院的斗争,也要和打仗一样做足功课的。”他的声音懒懒地向上挑了起来,分明含了调笑。

七娘子忙着将脑海里的最后几行字都写了,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你还以为啊?内宅战场小,情况只有更复杂……”

她满意地搁了笔,托着腮看向了许凤佳,又甩了甩手,轻笑道,“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大将军,你看我们六房什么时候正面猛攻来得好呀?”

许凤佳哈哈大笑,在炕边坐下,也托着腮,做苦思状想了半日,才把问题丢回给七娘子。“大将军胸怀若谷,很能纳谏的,杨先锋有什么主意,但说无妨。”

七娘子难得和人耍花腔,自己也笑了半天,才咬着下唇问许凤佳,“四月里是祖母的生日,今年恰逢古稀,是肯定要大办的。我们等五月再接过家事,你看好不好?”

“你说行就行!”许凤佳毫不考虑地点了点头,又把话题转到了第二天的皇宫行上,“连太监那条线要能说得拢,往后几年我也不会出门太久,很多事,我们可以慢慢来。”

说到末了,他压低了嗓音,话里就透出了隐隐约约的暗示,似乎有无穷意绪,暗藏其中。

195入宫

七娘子二月初一一大早,就被立夏小心翼翼地叫醒了。

这丫头是太怕许凤佳了,居然绕过床头,从拔步床的缝隙里伸进了一根指头,拨弄着七娘子的发辫,要不是七娘子一向浅眠,恐怕还很难被惊醒。

她睁开眼,轻轻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半天才瞧见立夏一脸歉疚地在床头对自己浅笑。

真是恃宠而骄了。七娘子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无心和立夏计较,她又眨了眨眼,待得睡意消退,才发觉腰间沉重得很:许凤佳不知什么时候整个人都睡到她身侧,将她大半边身子都掩住了,盘着条锦被,压着半边床帐,睡得正香。

怪道立夏不敢揭开床帐叫人。

七娘子又好气又好笑,她挣了挣,本想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却不想一动,许凤佳就醒了。

他的清醒是很迅速的,并没有常人的恍惚,几乎是才睁眼,就已经半坐起身子,神完气足地伸了个懒腰。

“什么时辰了呀?”倒是话里还有些慵懒的调调。

他平时说的是正宗的官话,并没有方言腔调,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拖起了懒洋洋的京腔,分外有恶少的风采。只是这一问,就把立夏吓得倒退了几步,恭恭敬敬地在帐外回,“自鸣钟刚敲过四下。”

许凤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见七娘子预备起身爬下床,便一把截住了她问,“这么早就走?”

七娘子怔了怔,才要回话,忽然间就意识到了腰下有个东西……本来是不该这么精神的。

她一下绯红了脸,三两下就挣脱了许凤佳的把握,滑下床嗔他,“昨晚不是才——我可不管你!”

“又没叫你管我。”许凤佳戏谑的调子追着她下了床,七娘子顾不得理他,忙着让立夏和上元服侍自己穿了中衣,又换了家常的罩袍,进净房梳洗过了,便出来在玻璃镜前坐定,一边匆匆打发早饭,一边让乞巧给自己梳头。乞巧手艺好,尤其善于做高髻,一边给七娘子上发油,一边同七娘子说笑话,声调婉转得就像黄鹂鸟,一个笑话接着一个笑话,倒让屋里热闹了几分。

没多久,许凤佳索性也下了床,自己进净房梳洗过了,出来自然有丫鬟上前服侍穿衣,他就大剌剌地在炕边坐了,一边吃早饭,一边看七娘子梳妆。

在古装剧里看着高耸入云的发髻,那是看个新鲜,自己坐在玻璃镜前,往头发上梳头油,把发髻盘紧到头皮发疼的地步,再往上插戴头面,就绝不是什么美差了。七娘子看着许凤佳安安稳稳的样子,不由分外妒忌,皱眉道,“你不是每天都起来练一套长拳的么?今儿怎么不练了?”

许凤佳每天早晨吃饭以前,总要打一套拳舒活筋骨。

许先生露齿一笑,“我看你梳妆,倒比我打拳更辛苦。”

七娘子还没有回话,乞巧先噗嗤一笑,忍俊不禁。她又垂□,为七娘子拈起了一朵团花,小心翼翼地插在了七娘子脑后,才起身道,“等出门前再戴冠儿,夫人可以梳妆啦。”

七娘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乞巧一眼,微微一笑,也就点了点头。

乞巧忙着梳妆,中元在一边打下手,上元立夏又给七娘子预备了全套的世子夫人礼服,没多久,两个养娘又抱着四郎、五郎进来请安,一大早明德堂就热闹得很。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蒙蒙亮时,七娘子已经穿戴完整,和许凤佳一道去乐山居请安。

他们今天到得早,乐山居外厅里只站着五少夫人,她同许凤佳夫妇点了点头,就旋风一样地进了侧屋,隔着几重帘子还能听见她清晰而稳定的声音,“都打听着,什么时候良国公的礼进了内廷,我们就立刻把车派出去。”

“小厨房的张婆子怎么没见?太夫人昨晚上有些积食,今早想吃几样山楂做的点心,要酸酸的,甜口的不要……”

七娘子就低声向许凤佳解说,“虽然说管事婆子们都是吃过早饭再进来,但也有些事是一大早就要分派下去的。”

许凤佳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我虽然自小离家,但也是在娘身边长起来的。”

七娘子一怔,才发觉自己是以己度人,还当许凤佳和自己一样,是许家的客人了。她难得犯糊涂,不免有些羞赧,红了脸没有做声。

许凤佳就笑嘻嘻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道,“杨棋啊杨棋,你也有犯傻的一天?”

他还要再说时,七娘子恼羞成怒,已是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怒道,“别吵,我听听五嫂是怎么管家的。”

“哎呀,敢推我。”许先生佯怒起来,一把捏住了她的鼻子,“看你捏着鼻子,是不是听得更灵醒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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