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庶女生存手册(312)

“好。”许夫人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也是时候了。”

她看着七娘子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笑容里就又多了几分含义。

#

又过了几天,敏大奶奶上门来看七娘子。

“想着你过门也有半年了,娘家人上门可以勤快些,就找了个日子,带着囡囡过来认认表兄弟们。”敏大奶奶还是老样子,快人快语的,一点都不顾忌场面。“来囡囡,叫七姨。”

小囡囡和四郎、五郎生日就差了十多天,说起来也是两三岁的年纪,话就已经说得很好了,甜甜地叫了七姨,便扭着身子下地,要去别的地儿玩耍。

“她生母又有身孕了。”敏大奶奶就和七娘子闲话,“现在也有五个月的身子,本来想带她来看你,后来又懒得折腾,索性关在家里省事。”

南音能有这一番际遇,是七娘子所没有想到的,不过敏大奶奶对她倒像是很宽和,没有什么妒忌的意思,在大秦人看来,她也算是命好了。

“安生养胎也好。这一胎若是个男孩……”她冲敏大奶奶笑了笑,敏大奶奶顿时会意。

她豪爽地挥了挥手,“我也不耐烦带!就是带着囡囡过来,也都是一时兴起,回到家里还是扔给姨娘!反正写在谁名下不是写,到时候再看着办吧!”

倒像是敏大奶奶的性格。

七娘子低头添茶,一时没有回话,再抬起头时,却见到敏大奶奶看着窗外,似乎若有所盼,又似乎正沉思着什么。

她心头就是一动。

“说到这孕事。”于是和敏大奶奶闲话,“南音上回生囡囡的时候,生得还顺吧?不瞒大嫂说,我一听说要剪这剪那的,就吓得很厉害。”

敏大奶奶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这就怕了?!不想七妹是这么胆小的!”

“又不比大嫂,家里名医是多的,从小只怕也听惯了。”七娘子不依,“我们见识少,听着当然怕了。”

“倒也是。”敏大奶奶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不瞒你说,从小我听过比这更恶心的事还多了呢——什么战场上谁的肠子流出来了,塞回去又继续杀敌……一开始还挺恶心的,听多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七娘子和敏大奶奶唱反调。“毕竟这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听到什么剪会阴啊,什么开宫口啊,就觉得一阵血淋淋的疼!”

“你也用不着担心,生孩子的时候痛成那个样子,倒也顾不得怕了。”敏大奶奶一边笑,一边宽慰七娘子。“生多了,恐怕还嫌人家说得怕人,其实根本没那么可怕!”

七娘子就看着她笑了笑,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以敏大奶奶粗疏的性子,恐怕也很难记得一年前的对话了。

两人又说了说闲话,七娘子就露出了倦意,“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大嫂不要见怪。”

敏大奶奶也并不在意,看了看天色,笑道,“我也该回去了,家里也是一堆的事。南音身上有孕,也不好让她多劳累。”

“哎,难得来一趟,吃了晚饭再走。”七娘子却不让敏大奶奶离去,“也让囡囡和四郎、五郎多玩耍玩耍。”

她又打了个呵欠,安顿敏大奶奶,“我就困这一阵过去了就好!”

敏大奶奶想了想,就笑,“正好,我和你们的大少夫人从前也是认识的,去至善堂说说话也好。等你睡醒了,我再过来!”

七娘子踌躇片刻,也就欣然答应,将敏大奶奶送到了明德堂屋门口,看着她去远了,才慢慢地转过身回了西三间。

她就托着下巴沉思了起来,从前的小事一点一滴,又重新流过了心头。

出了半日的神,她才叫过立夏吩咐,“你到前院去说一声,让世子别进来吃晚饭了,我要招待大嫂。吃完饭请世子护送大嫂回去。还有我这一向老睡不好,过几天你打发人去请钟大夫进来看看,给我扶扶脉!”

待立夏下去安排人手,她又寻出了几本医书,仔细地翻看了起来。

199抬头

钟大夫没多久就上门给七娘子把脉。

权仲白不在京里,钟大夫已经是京里数一数二的良医,比起太医院的官老爷们,许家从太夫人到平国公,乃至一般的姨娘通房,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爱找钟大夫来扶脉:就因为不是御医,钟大夫说话也要少几分顾忌,开起药来也不像是太医院的老爷们那么求稳——说白了也就是爱看太平方子,一来二去,倒容易把小病养成大病,落下了病根。

七娘子自从嫁进许家,一向是吃权仲白开的两三个太平方子,说起来也吃了一年有多,平时到了冬天气血不足的毛病,今年就不大看得出来了。只是这一向睡得不安稳,精神有些虚了,钟大夫把了脉,便问她,“少夫人是否一向睡的浅,时不时容易惊醒。”

“也是老毛病了,我睡觉的时候,要有人在屋里走动、在身边说话,就很爱醒。”因为钟大夫有了年纪,七娘子又已经出嫁,两人之间倒是没有屏风相隔,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徐徐地回答着,若有所思地望着钟大夫出神。

五娘子出事时喝的那一碗十全大补汤,就是钟大夫给她开的补品。

这个老大夫年纪和太夫人相当,已经七十多岁了,鸡皮鹤发的,看着极是出尘,似乎除了病情之外,其余一应大小杂事根本不放在心里,对七娘子明目张胆地打量,也一点都没有反应,沉思了片刻,又翻了翻七娘子的眼皮,才捻着胡子道,“少夫人这毛病,其实还在于元气虚弱,睡就睡得不安心。听说权家的小神医给少夫人开过两三个方子——”

七娘子看了看立夏,立夏便忙拿了权仲白开的方子来给钟大夫过目,钟大夫看了看,又沉吟了片刻,才提笔写了一张新药方递给立夏,吩咐道,“神医不愧是神医,子殷的这几张方子,中正平和,常年吃是最效验的。只是少夫人毕竟是已嫁之身,阴阳调和后,元气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更足。这是好事,不过这时候再吃这张方子反而太补了,我为少夫人开一张新方子,日后少夫人神思不宁难以安睡的时候,可以吃这一贴,用量都写在上头了,少夫人自己看着添减。最要紧还是不能太劳心!”

说到房事,立夏的脸就红起来,反而是乞巧好奇地问钟大夫,“都说这房事是损肾水的事儿,怎么我们少夫人……”

话都出了口,她似乎才觉得自己的僭越,便绯红了脸,略微不安地看了七娘子一眼。

七娘子当然还不至于和乞巧计较这一句失言,事实上,这也是她好奇的问题,只是冲乞巧摆了摆手,才听钟大夫道,“这精水相逢,孕育无限生机,只要不过度,房事也是养人的。少夫人元气亏损,更宜定时补充阳气……”他见七娘子面上都红透了,才捻须笑道,“老夫说到药理就是这个德性,少夫人勿怪。”

像这样和许家有长期合作关系的老大夫,客气点的人家都要以世叔称呼,红白喜事还要过堂客的。七娘子哪里会和他见怪,只是笑道,“是我没有见过世面,钟先生别见怪。”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反而轻松了下来:事实上在大秦,尽管未出嫁的男女要谨守礼仪分际,出嫁后很多事上,反而比现代人更敢说敢做。七娘子不过是出嫁未久,脸皮还薄罢了。

钟先生又叮嘱了七娘子几句保养的秘诀,便起身要告辞。七娘子含笑吩咐立夏:“我就不起来了,你代我送钟先生出去。”

立夏倒是有些回不过味来,冲七娘子使了几个眼色,面上微微有些不解,见七娘子不理会,也就殷勤地搀扶着钟先生出了屋门。乞巧度立夏神色,也是若有所思,在七娘子身边来回走了几步,才收拾起了屋子。

七娘子就望着乞巧的身影,笑着夸她,“乞巧是越来越窈窕了,今年多大了?”

乞巧脸上多了些欢喜,“少夫人过奖啦,我过年十九,少夫人忘了,去年我生日的时候,您还赏了我一对耳环。”

“也是个大姑娘了!”七娘子坐直了身子,拿过钟先生的药方仔细端详起来,“你娘惦记着给你说人家了吧?”

乞巧动作一顿,“少夫人又忘了,我爹娘人都还在南方……”

她的话里就多出了淡淡的乡愁与思念:虽然九哥已经离开了百芳园,但董妈妈夫妇却还是得在苏州照看着姨娘们并杨家的产业。

七娘子倒是真忘了这一茬,一时间也被勾起了乡思,出了一回神,再醒过神来,乞巧已经不见踪影,倒是立夏进了屋子,一脸的不解,屡屡望向七娘子,显然是心里有话。

“什么事,你就说吧。”七娘子被她逗乐了。“我瞒着谁,还能瞒着你?”

立夏和她在南偏院一路走来,两个人之间的情分,早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了。周家全家又在她手下做事,七娘子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恐怕还是立夏。

上一篇:贵妃起居注 下一篇:盛世反穿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