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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397)

七娘子大笑起来。“七八个孩子,你是把瑞云当成什么了。”

提到权瑞云,她心里的那一股沉重,也已经悄然褪去。虽说她不好直接插手两夫妻之间的事,但七娘子也始终不忍见得权瑞云渐渐蜕变成大太太一样的官夫人。

想当年大太太没有出嫁的时候,又何尝没有女儿家的想望?很多事,总是要一点一滴日积月累,才会铸就出如今的情景。

她又忍不住叮嘱九哥,“你一定记得,你要好好地待瑞云,你想想娘这一生,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太风流,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有意没有点出,这个娘,到底称呼的是九姨娘,还是大太太。

尽管这两个女人的一生,也的确都受累大老爷的风流良多。

九哥却也没有一点迷惑,他似乎已经把握到了七娘子的意思。

他忽然问七娘子,“姐夫待你好不好?”

七娘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尽最大努力待我好。”

九哥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他忽然叹息。“这世上很多事,真是恩怨难以分明,黑白之际,谁能说清。”

七娘子也不禁跟着九哥一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253操心

从杨家出来,七娘子的脸上就带了几分心事。

她靠在车壁上,透过棉帘子的一线缝隙,望着窗外暗淡的天色,并没有向来时那样,和许凤佳指点着街景。

出了半日的神,才发觉许凤佳的眼神也正绕着自己打转,望过去时,只见许先生扬起一边眉毛,似乎正在询问自己,“出什么事了。”

七娘子就长长出了一口气,难得地主动将头靠到了许凤佳肩上,轻声道。“善久也实在是太用心读书了。”

“用心读书还不好?”许先生说话时候,是永远改不掉这一股似乎在抬杠的语气。“难道他要镇日里走马章台,做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儿,你才开心?”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七娘子蹙起眉头,略带不满地望了许凤佳一眼。“只是觉得他未免把自己逼得太紧……”

九哥的心结,也不是七娘子几句话就能解得开的。以这孩子执拗的性子,只怕面上不说,私底下还是会拼命追赶身边人的脚步。

的确,比起许凤佳、封锦、权仲白等少年俊秀来说,九哥也的确是太沉默了一点。

又没有经过多少风霜雪雨,不知道这些少年俊秀背后,没有一个没有一段心酸的故事。很多时候,按部就班,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七娘子想到九哥说话时的神态,心里就又是一沉。

她略带担忧地望了许凤佳一眼,忍不住轻声问。“你觉得……我是不是把善久压得太死了?”

许凤佳神色一动,显然已经把握到了七娘子的意思。

自从七娘子进了正院那天起,毫无疑问,她就是两姐弟中拿主意的那个人,这些年来,九哥成长得也一直很顺利,不论是大太太还是七娘子,都没有拿家里的事去烦他。等到嫡子地位坐稳,更是只有读书博取功名一个任务,政治上的风风雨雨,大老爷虽然有意让他见识,但却始终不曾拉他入局。

不比七娘子,小小年纪,已经是深陷政治漩涡,和几个政治人物都各有渊源,不要说大老爷,就是许凤佳都曾经感慨过,遗憾她不是男人。

双胞胎姐姐这样优秀,是一种动力,无疑,却也更是一种压力。九哥一向自负聪明,但他身边的人,却无一不比他更聪明,更出色,还有一个精明到了极点的阁老爹——他的生活,其实也并不大容易。

许凤佳沉吟了片刻,忽然跳了话题。“你知道我第一次随军出征的时候,身边军衔最低的是几品将军?”

不等七娘子回话,他已经续道。“正五品的正千户,是桂家长子,说起来,论年纪就是比我大了五六岁,在我的年纪里,他已经从小兵积功升到了百户。当时桂家的几个少爷,身上都至少有十条以上的人命,兵法来得、武艺来得,就是为人处事,也都来得。哪管是他家的庶子,甚至比我还小一两岁,后来参军杀敌,也从不甘落人后。”

“我身边还有三哥、四哥,这两个人在我这样的年纪,也都被父亲带在身边,虽然说不上战功彪炳,但谁提到了许家这两个儿子,也都要竖起大拇指。四哥还好,三哥在战场上,直是天神一般人物,算得又准,把得又狠,就是父亲都极为看重推崇,隐隐有把三哥当作衣钵传人的意思。”

透过厚厚的棉帘子,日光射进车内,只余下一缕暗淡的光,许凤佳的脸上也似乎带了若有若无的惆怅,他露出一个苦笑,续道,“现在善久面临的境地,已经比我当年温和了不知几千几万倍……如果他连这样一点挑战,都无法承受,照我看,你也犯不着为他操心成这样了。”

许凤佳真是从不懂得温柔,不懂得甜言蜜语,矫饰安慰。

但他的这一番话,虽然残酷,却又透着一股难言的爽快,狠狠地切进了七娘子心底,让她不禁自嘲地一笑。

“我这辈子也就这一个弟弟,总是想让他再顺一点,再顺一点……”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底叹了口气。

九哥一辈子唯一无法弥补的遗憾,就是九姨娘,在九姨娘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这也就成了他这十多年来念兹在兹的遗憾。

七娘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九姨娘临终前让她照顾好九哥,她也就真的恨不得把九哥关在温室里,让他一辈子都别伤心难过,别遇到一点挫折。

可九哥终于是要长大的。

第一步,就是要认识到自己的缺憾与不足。

这一步,也绝非七娘子能够催促着他,能够帮着他迈出来的。

七娘子就抛开了思绪,和许凤佳商量,“过几天,也要到封家去拜拜年。”

因为封锦的敏感身份,以及他本人的强烈意愿,杨家是从来没有张扬过和封家之间的那点亲戚关系。七娘子和封家的来往,当然也一向是避人耳目,就是平国公夫妇,也是从不曾得到一点消息的。

不过私底下,七娘子已经将封家当作了自己的一门亲戚,逢年过节,也总想着上门走动走动。

许凤佳顿时皱起眉头,沉吟了半日,才道,“也好,那还是等过了元宵吧,过几天吃春酒,恐怕你也未必有空出去。”

七娘子现在已经是许家的当家主母了,很多场合,也的确离不开她。

“说起来,下个月就是五姐的三周年。”七娘子又想起来和许凤佳商量。“你四姨刚才几次和我透出来意思,希望三周年还是办得隆重一点。我想你在五姐去世的时候也没有来得及赶回来,这一次在大护国寺给五姐做七天法事,你或者也和官署里打一声招呼,跟着进去斋戒七日为她祈福,好不好?”

现在提到五娘子,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了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多的还是一种淡淡的感伤。

他们的人生还在继续往前走,而五娘子的人生,却已经永远凝固在了褪色的回忆里。

许凤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正好二月里也没有多少事,我和皇上打声招呼,想必不成问题。”

他顿了顿,又问七娘子,“小松花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白露一向也在打听。”七娘子也不禁蹙起眉头。“这丫头全家都是母亲的陪嫁,她娘是母亲当年院子里一个小丫鬟,专管缝缝补补,虽然为人比较太过老实,但活计倒是不错的。当年由母亲做主,配给了庄子上的一个采买,后来辗转调进来做了个小小的外账房,也一辈子也都是老实巴交的,说不上太精明、太闹腾。”

总之,这就是最朴素的一家下人,朴素到连一点疑点都找不出来。

“因为没什么脸面,一家人也没有住在府里,而是在外头煤炭胡同里住着,小松花前头一个姐姐似乎就是这样和街坊邻居的哪一位互相看上了,嫁到外地去。除此之外,一家人也没有什么亲戚,平时也就是随大流和众人有人情往来,按部就班,谈不上过分孤僻。”七娘子仔仔细细地对许凤佳交待着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就是本人,我都叫来谷雨和春分回忆过了,都说是个极胆小的丫鬟,当着五姐的面,连一口气都不敢透。虽然不得宠,但也没有吃过五姐的排头。”

许凤佳都不由得拧起眉头。“别是于安记错了——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是因为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于安才决不会胡说八道。”七娘子叹了口气。“算了,正好过几天去子绣表哥那里。说不得要假公济私一会,请子绣表哥帮着查一查了。小松花一家就是一个姐姐到现在还没有下落,她也没有进府服侍,出嫁后人就和婆家去外地投亲靠友了。白露向四周邻居打听了一周,都没有一个能说的出到底是去哪里的。我呢又不想太打草惊蛇……”

凭着于安的指认,七娘子只可以在私底下调查,要是大张旗鼓,不但可能会激起凶手的警觉,给她本人带来很大的危险。更大的可能,还是会让凶手预先斩断几条线索,玩弄手段,让事实的真相更难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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