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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78)

大老爷露出沉吟之色。

大太太就有些愤然,“老神医的架子也未免大了点。”

大老爷却并不显得意外。

“欧阳家一向不偏不倚,很不愿牵扯进宫中、大宅中的争斗。”他淡淡地道,“老神医肯过来诊治九哥,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他就看着九哥,慢慢地道,“还是让权家少爷来看一看吧,权家医术来自朝鲜,有些过人之处,连欧阳家也比不上的,权家这位小少爷身兼两家之长,只要他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

“权家和我们素来没有什么交情。”大太太就有些踌躇。“况且……又是……”

“请三姨姐出面也就是了。”大老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虽然分属两方,但都是京里的权贵,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权少爷不是还派人上门问过三姨姐的好?”

七娘子就露出了不解之色。

父母姐妹担心九哥,自然都希望他能被最好的大夫诊治,就算九哥现在已没有什么大碍,总也再上一层保险才安心。

但听大太太的意思,倒未必愿意和权家扯上什么关系。

大老爷、大太太到底有了年纪,在九哥身边守了一会,就露出了倦意。

大太太就请大老爷在浣纱坞里歇息。

“正是衙门里对账的时候,老爷不好短了睡。”

大老爷也就半推半就,上了二楼。

临走前,又问,“当时是谁扶起九哥的?”

三姐妹就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抿了抿唇,微笑着站了出来。

大老爷就打量了她一眼,缓了脸色,“叔霞跟我进来。”

伯霞和仲霞也出门找了几个婆子,为大太太扛进了一张美人榻。

大太太也没有推辞,歪到了榻上,心事重重地注视着九哥。

九哥口中发出轻轻的鼾声,一条银亮的线渐渐垂出唇瓣,看上去非但已无大碍,还睡得很香。

没有多久,她就闭了眼,呼吸也渐渐匀净起来。

几个小娘子并排坐在花厅里,五娘子拿着包了冰的手巾捂在颊侧,径自出神。

七娘子就悄声问二娘子,“权家架子这样大?连我们杨家去请,都恐怕不来么?”

二娘子看了看七娘子。

九哥尚且没有醒……自己身上还背了嫌疑。行动间,却是这样的从容。

真是喜怒不形于色,好深的城府。

“权家和惠妃的娘家达家,这几年来走得很近!”二娘子轻声回答。

虽然杨家没有明目张胆地为太子做事,但血浓于水,有许家、秦家这两重关系,怎么都是与太子这边要稍微亲密一些,再说,两家素来没有来往,权家恐怕还真未必会卖杨家的面子。

七娘子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权家的二少爷自小学医,”二娘子又点拨七娘子,“博采众家之长,身兼权家与欧阳家的传承……恐怕将来太医院院正一职,是要他来担纲了。”

欧阳家一向是不偏不倚,这才能在复杂诡谲的宫廷斗争中稳坐钓鱼台,权家却悉心培养出了这么一个二少爷来,走医疗路线。

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这样的人,浑身上下都沾染了麻烦。恐怕大老爷也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才主动要找他上门。

二娘子又自言自语,“权家身份高贵,二少爷的亲外婆就是义宁大长公主,按说二少爷拿个恩荫是稳稳当当的,也不知为什么非要学医……”

她俨然已是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

七娘子也没有再问下去。

屋内又陷入了沉寂。

立春轻手轻脚地踱进屋子,为大太太掖了掖身上的薄被。

大太太一下惊醒过来。

“怎么?”大太太还有些怔忪。

“方才余容苑那头打发人来问九哥。”立春轻声回答,“李妈妈又问今晚要不要锁了百芳园的门。”

大太太扫了九哥一眼,“就说已经安稳睡下了,请三姐安心休息,不要多想……”

又看了看五娘子的脸颊。

五娘子的脸被冰块冻得通红,掌痕已成了几寸高的浮肿。

大太太眼底就闪过了一丝心疼。

“老爷睡下了没有?”她问伯霞、仲霞。

“方才出去看时,已经吹了灯了。”三胞胎回答。

大太太就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她安顿几姐妹,“今天也折腾够了。”

二娘子连忙说,“母亲回房吧,这里有我呢!”

“展眼就要出嫁的人了,怎好短了睡。”大太太虽不以为然,却也有些踌躇。

眼光在七娘子、五娘子身上扫来扫去。

一时又看见了立春。

立春正拿了帕子,为九哥拭去唇边的津液。

七娘子心下暗暗佩服立春。

从她进屋开始,掖被角、提李妈妈、擦口水……一气呵成。

掖被角,就是为了惊醒大太太。

提锁门的事,是为了让大太太意识到时间不早,大老爷恐怕已经歇下,她和女儿们也可以离去了。

大太太肯定不放心九哥一个人在浣纱坞呆着。

经过这件事,九哥身边的丫鬟,也不再可以信任。

二娘子马上要出嫁,不好熬夜。五娘子又才被父亲责骂,精神萎靡。

自己么……身上还背了嫌疑。

这时候,立春又主动上前照顾九哥……

“立春今晚辛苦一点,不要睡了,免得九哥醒来要茶要水,又看不到熟悉的人,心里害怕!”大太太就吩咐。

立春沉眸应了下来,不悲不喜。

众人便鱼贯出了屋子,各自回房休息。

大老爷翻了个身,细听着楼下的动静。

听得那长而凌乱的脚步去远了,他才问叔霞。

“今日你在浣纱坞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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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容苑内,烛火也还未熄。

“本来不待说你,以为你不过是心情不好,又瞧着杨家的这几个庶女,个个眼空心大,目无下尘……”许夫人斜倚在床边,面色冷沉,“所以才稍微捉弄一下,也就不追究了。没想到你倒越发得了意了!我隐约听说,你和杨棋已经是私下交锋了几次……哼,竟然还分不出这对龙凤胎?”

“是儿子鲁莽了。”许凤佳面露愧色,“一时间倒没有想太多!”

“算了,我还不晓得你?”许夫人没好气地道,“也是我一时心软,念你这几年在京城不容易……就放纵了你!想着不过是几个庶女,又都是和你四姨不对付的,整治整治她们也没有什么。”

谁知道就把主意打到了七娘子身上。

虽然也只是个庶女,但说起身份的敏感,却比嫡女只多不少。

许夫人一时就有些烦躁,“你这孩子也是,在京城受了气,就很该在京城讨回来,杨家这几个小娘子,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尤其是这个杨棋,小小年纪,心机深沉,连我都有几分看不透,何况是你?你又偏爱逗她……今日若果划伤了她,怕是你也真的只好娶她了!”

提到七娘子,许凤佳脸色一沉。

“娶就娶!总比娶达家的丑丫头好!”他拧起了眉头,竟现出了少许负气。“认真都是庶女,杨棋倒要比她强多了!我倒后悔那一刀划的不是杨棋!”

说起来,七娘子自然是样样都强过达家的那个小贱人,只是凤佳真说了庶女,却依然是中了计……许夫人摇了摇头,只道,“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仗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宠你,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若真是这样,倒不如应了达家!”

“哼。”许凤佳眼眉上挑,在这一刻,竟隐隐有了些煞气,“真要娶她……我倒宁愿不回去了!您也别和我说嘴,这阵子求神拜佛的,为的是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许夫人白了儿子一眼,也不再与他斗嘴,低头望着腕间紫幽幽的佛珠,淡淡道,“求神,不过是求个心安,你祖母恐怕经过这件事,心里也早悔了。回去之后,你再服个软,事儿也就过去了。”

许凤佳也沉默下来,丹凤眼内,又流泻出了无尽的思绪。

京里的事,他心中也不是没数。府里的庶兄,姨娘……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

达家这一招实在太狠辣了些,着实让母亲有些进退失据。

自己又何尝不是乱了方寸?这几个月来的行事,着实是有些不像话了。

回京之前,再不能生事了。回京后,也该收敛心思,做个好弟弟、好嫡子!

终究是没能和杨棋分出高下,没能看到她服软的样子。

忽然间,他有些不大肯定起来。

或许杨棋是怎么都不会服软的吧!

正这么思量着,许夫人又问了。

“今儿在浣纱坞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成真是失手划伤了吧?笑话,你从懂事起就玩起了你爹的兵器,就连一把匕首都拿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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