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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反穿手札(69)


从镜头来看,地宫很是狭小,成年人在里面只能蹲下身子,而镜头扭转得也很局促。室内又只有一盏灯照明,亮度还不高,所以镜头从人身上转开以后就像是鬼片一样,昏暗的光线中,石壁上经常有诡异的光影晃过。不过因为两个队员一直都在谈话,所以这气氛也不是特别诡谲。
“空气置换已经全面完成了。地面上的铜钱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空气性质已经稳定,拍照摄录工作完成后将开始清扫地面钱币。”其中一人说着。
持摄像机的人也表示了认可,“这一段应该只是通道,和我们扫描的一样,除了钱币以外没有别的文物。”
他开始稳定的四周取景,把地宫这一段的全景尽量都收录进来——镜头前白光一闪,这稳定的运动忽然停止了。“哎,师兄你看,这片石壁上有不明文字啊,梵文?”
说着,镜头开始拉近,果然,在地宫东侧的石壁上,有白粉书写的几行符号,笔法散漫,笔锋圆润,却是非楷非隶,一望即知,不是中原文字。
杨老师也被吸引了,“哎,这个看起来真的也不像是梵文哈——”
李年压根都没搭理他,她常年在野外考察,动作十分敏捷,一把就扶住了软倒在地的含光,“啊,小妹妹,你没事吧?”
含光没事,就是有点晕——确切地说,她连晕都不算,一道灵魂怎么能感到晕?
没错,含光可以完全肯定,她现在正处于《牡丹亭》里杜丽娘的那种离魂状态。


☆、WTF?

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李含光的身体倒在李年的怀抱里,但这幅画面却并没有动作,反而像是暂时凝固住了。含光不知该如何解释,但她现在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在看这幅画面,只是视角却是固定的,仿佛不能自由地转动。
慢慢的,在视野的边缘,那几行白字亮了起来,散发出寸寸的毫光,而就在这光芒之中,含光眼前的画面,再度发生了转变。
就像是苍蝇的复眼一般,她在同时看到了无数画面,而并无一语解说,含光仿佛自然而然就明悟了这些画面的含义。
高僧大德、黄门沙弥在古刹中鱼贯而入,信众在庙宇门外争相叩首,在虔诚的叩拜后,地宫大门,被缓缓地推了开来。
血与沙蔓延了半天的黄红,火光在远处若隐若现,惨呼仿佛从画面中透了出来,即使绝对寂静,仍显得凄厉。
萧条的庙宇。
渐绿的田地。
平民百姓在田间牵牛而行。
高官厚贾昂然骑马而过。
枪械、讲演、欢笑、泪水,繁忙的工地……
这一切都在同一时间发生,含光本能地明白,这是西安府甚至是整个陕西关中一带,自唐到如今的吉光片羽,也许是因为那神秘的白色符号,也许是因为她特殊的来历,如今,她的灵魂也许都不在‘现在此刻’,很可能是在时光长河里望着这一地的千古变迁,悲欢离合。
然而,她也只能看到,却不能看清,在这诸多画面之中,人的面孔是模糊的,情绪是模糊的,动作是模糊的……
唯有两幅画面是清楚的,一副是现在此刻,她的身体软倒在李年的臂弯里。
还有一副,却是一处瓦屋。
略带破旧的屋宇里,一个幼龄女童坐在窗边,她额前还盖了一块细布,形容有些憔悴,神色略带忧虑,却是以一种幼童绝没有的深沉,注视着窗外的天色。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隔了千年的时空,和含光准确地对接而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其中的隐隐吸力,仿佛要吸着她脱离如今这个时空,进入这鲜亮清晰的画面中。
含光屏住了并不存在的呼吸,如果她有眼睛,此时必已经泪光盈盈。
“七娘子。”窗内传来了深沉的叹息,她的五感渐渐凝厚分明,二百年前的风土,渐渐沁润了过来。
这是她的七妹,这个时代,是她的灵魂所处的时空,是她的来处。
含光想要闭上眼,然而她却无法自控,她眼睁睁地望着七娘子的眼睛渐渐地变大,大成了一个空洞……
而后,一股沛然莫测的反震之力,从她即将要投身而入的画面中传来,含光浑身猛然一震。
“啊!”她轻呼着,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摔进了李年的臂弯里。
“没事吧没事吧。”杨老师也一下回过神来,赶忙把学生扶了起来,“好端端地,怎么忽然摔倒了,是吓着了吗?”
“我——”含光的思维一时还没有跟上,她呆呆地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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