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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他们都爱我(67)

舅舅!

饶是楚离满怀心事,也被江行简这声不要脸的“舅舅”惊了一把。他不自禁睁大眼睛看向江行简,江行简像是没有看出楚离的反应般,一本正经地问:“舅舅有什么事吗?这么早找你,是四海的工作不顺利?”

现在不过早晨七点多,没事的话江行简想不到张启国这么早找楚离能干什么。

楚离被他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震到,一时忘了纠正他的称呼,说:“舅舅来海城了。”

江行简讶然:“真有事?”

楚离迟疑地点点头。关于双胞胎的猜测,楚离尚未告诉江行简。本来依着他想,现在他是楚离,即使“楚离”真和江家有关系,他也不打算认回去,那么其实跟江行简说不说都无所谓。但张启国这么一来,摆明了就是有事,楚离想到后面的种种牵扯,似乎就不好再瞒着江行简。

他顿了顿,慢吞吞道:“昨晚谢外婆还跟我说了一件事。”

“外婆说什么了?”江行简立刻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将是重点,当下坐到了楚离身边。

楚离看着他:“谢外婆说当初我妈生的可能是双胞胎。”

“什么?”江行简脸色大变,惊讶之情毫不掩饰,看反应显然之前并不知道。楚离飞快补充道:“谢外婆说只是可能,她也是听说。”

江行简沉吟不语,楚离不了解外婆,他却是知道,外婆敢这样说就是有几分把握。他很快把楚离昨晚的失态同张启国一早到来联系到一起,意有所指地问:“你怀疑‘自己’是?”

这似乎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楚离”同“江行哲”长得近乎一模一样,再往深了想,为什么行哲出事后还能在“楚离”身体内醒过来,似乎也算找到了理由。

江行简转念间,楚离已点点头,轻声道:“我昨晚给舅舅打电话试探说起‘江行哲’的事,舅舅反应很大。结果你也看到了,舅舅一早就赶到了,说想去墓园看看……”说到这里楚离也觉得命运似乎太过操蛋,他沉默下来,想到墓园躺着的正是自己。

楚离情绪低落,江行简顾不上去想这乱七八糟犹如一团麻的过去,伸手安抚地把楚离揽入怀中,轻拍着后背安静下来。

他的怀抱很温暖,似乎掺杂了兄长的可靠和情人的甜蜜,楚离整个人忽的放松下来。仿佛独自跋涉千山万水,顶着如山的重量,正茫然四顾找不到出路之际,有人突然出现,不仅伴他同行,还替他分担了全部的重量。这种感觉实在美好,模糊了兄长和情人的界限。楚离恍惚觉得心底有什么在缓慢滋生,如漫山遍野的春色,让人着迷而沉醉。

他依赖地靠在江行简肩头,像是跟自己说,又像是跟江行简说,“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不管“楚离”是不是和江家有关,不管江行哲和楚离到底有无关系,他无意把封尘的往事翻腾出来,更不打算去探寻背后埋藏的秘密。这样想时,楚母那张睡着而平静的脸在心底一闪而过,楚离觉得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楚母,维持现在就好。

江行简听出了楚离的言外之意,嗯了声拍着楚离的背没有再说话。

……

楚离见到张启国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海城的交通在全国也是出了名的糟糕,尤其是早晨拥堵的车流彷如老年人的血管,黏涩而堵塞,逼得急性子的人分分钟能体会到什么叫做想原地爆炸。楚离不属于急性子,但想到张启国还在车站等他,走走停停间不免也要发几句牢骚。这还是他跟江行简都没吃早饭,要是再晚一些,估计他更能体会到什么叫寸步难行。

在一路见缝插针,左冲右突之后,江行简把车停在了车站南广场。不等车停稳,楚离便低头解着安全带,亟不可待地要去见张启国。江行简看他“过河拆桥”的模样,忍不住苦笑,趁着楚离低头之际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装着不在意道:“中午我给你打电话,喊着舅舅一起吃个饭。”

考虑到张启国可能会跟楚离说什么,江行简并不好出面,但他又急于在楚离的“家人”面前搏点存在感,想来想去便找出吃饭这么一个“曲线救国”的法子。

楚离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掀起眼皮看了江行简一眼。他明白江行简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才迟疑。不知怎的,楚离突然想到那句“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虽然江行简的脸怎么都和“丑媳妇”套不在一起,但这么正儿八经把江行简带到张启国面前,似乎就有点那个意思。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窗外喧闹的人声越来越远,仿佛被隔出一个单独的世界。江行简看着楚离,面上不动声色,心脏却高高提起,让他好似回到幼时的每一场考试前,而楚离正是决定他命运的考官。

楚离的动作变得缓慢,在江行简眼中像是慢镜头般。好像过了几秒,又好像过了很久,楚离才慢悠悠点点头说:“舅舅喜欢吃辣。”

江行简的眼中遽然有了笑意,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看着楚离微微笑了起来。楚离被他笑的不好意思,恶狠狠瞪了江行简一眼,自己也情不自禁笑了。

因着这个片段,楚离一直到见到张启国心情都很好。大概是他已做了决定,又有江行简的支持,仿佛无论张启国说什么,都无所畏惧一样。他沉着气,张启国却是满脸忧虑。在广场旁边的快餐店内,他垮着背靠窗坐着,见到楚离下意识搓了搓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几乎把唉声叹气写在了脸上。

“……小离。”张启国好似做了什么对不起楚离的事一样,低着头喏喏叫着。

“舅舅。”

楚离坐到张启国对面,视线落在张启国面前的早餐上。不知道张启国点了多久,那几根油条已经冷掉了,看起来好像根本没人动过。楚离伸手挪开盛油条的盘子,说:“舅舅你没吃饭吧?我也没吃,再叫点什么吧。”

张启国想到待会要跟楚离说的事,一颗心纠结在一起,根本没什么胃口吃饭。他摇摇头,说:“小离你吃吧,我吃不下。”

楚离想了想,收回了喊服务员的手,端坐在那里,单刀直入地问:“舅舅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张启国没想到楚离如此直接,愣了愣才苦笑着看向楚离:“小离,我……”他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说,“我”了半天干脆一狠心掏出钱包,把那张保存完好的,略微泛黄的照片推到楚离面前。

“小离,这是在你爸的遗物里面找到的,舅舅……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说。你看……”他紧张地搓搓手,“你昨晚说起来,舅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爸临死前什么都没说,你妈……你妈又是那样根本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想……想你不知道也好,免得心里惦记着这件事……”

张启国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楚离却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张照片所吸引。

照片上,年轻的楚母隔着漫长的时空仿佛正看着他,眼神木然好似压抑着什么情绪。楚离不自觉想到楚母躺在疗养院的样子,心情莫名跟着难过起来。

张启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当初你妈生你生的突然,一直到你出生,舅舅才知道……现在想起来你爸给你过满月时,其实小离你看着已经有两三个月大了,只是当时也没多想……”

年轻时,楚母同张启国姐弟两相依为命,张启国从未想过姐姐会骗自己。彼时两人一个在海城上学,一个早早辍学在忻城打工。在张启国的眼中,姐姐漂亮能干,必然有着远大的前途。谁知楚母没等到大学毕业,突然就结婚生子,而张启国第一次见楚父,已经是楚离出生后了。

最初的两三年,楚母看着精神状态还好。虽然有些不大愿意见人,但交流起来和常人无异。只是随着楚离一日日长大,楚母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总是说有人要害她,在偷偷监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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