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首辅的桃花终结者(24)

作者: 绘心少年 阅读记录

刘夫人道:“我们一家都住在府衙后院,这宅子不常来,也就没安置些能入眼的陈设,这些小玩意摆在姑娘房里,也只为给过年添个颜色。”

星妤慢条斯理品茶,并不接话。

刘夫人端起茶饮了一口,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贵姓。”

星妤微怔,半真半假道:“我此番与表哥出来也没同家里商量,无法与夫人细说,还请夫人见谅。”

刘夫人自是表示理解,闲话几句便告辞。

春嬷嬷是知府千金的奶嬷嬷,一点也见不得自家姑娘受委屈,出了主院就道:“聘为妻、奔为妾,夫人让人去成衣店给她买两身就完了,何必拿姑娘心头之爱?”

刘夫人冷了脸,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斥责春嬷嬷,“衣裳值什么?老爷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一个不好,就会官职不保,你说你把蔑视写在脸上是要给我们招来灭顶之灾是不是?她便是妾,那也是首辅的心头肉!她不说,那是她不屑计较,可若有一日我们犯到她手上,你且她态度!”

春嬷嬷惊恐不已,当下掌嘴,“奴才有错,奴才知错……”

刘夫人蹙眉,“行了,这事等请走这尊佛再和你计较。那姑娘也不像记仇的,你无需刻意讨好,只恭恭敬敬伺候她,看能不能以此来抵消你的愚蠢。”

春嬷嬷再去星妤面前,已是卑微之态。

星妤继续翻着闲书,似从未发觉身外之事的变化。

傍晚陆南浔回府直接进了主院,室内温暖如春,烘得他通体舒畅,叹道:“还是你们女子会享受。”

星妤拿着一块无暇玉珏把玩,“还是真,大人在外辛苦奔波,最先受益的反倒是我们女子。”

陆南浔这才注意到四方小几上的琳琅珠宝,皱眉片刻,眉目舒展道:“你倒是什么环境都能适应,不过刘夫人拿这么多东西讨好你,你怎的不为她说句好话?”

星妤抬眸,似笑非笑道:“我说话会惹大人不高兴,我不会说话,大人也会明白其中意思。”

“你既如此通透,那你说我要不要因你做一回贪官?”

“该如何,大人心中自有定论。”

与她相处久了,他养成了只听自己想听的,姑且当作她了解他,又想起一件事,“你哥哥曾与你擦肩而过,只不过被陆续他们糊弄过去,我罚了他们二十军棍。”想了想,又道:“若不是担忧你觉得自己在兄长心中份量不够,我才不说与你听。”

她低头不语,昏暗光线将她照得脆弱易碎,他忧心忡忡之际,又听她冷漠道:“最应该罚的,难道不是大人?”

陆南浔道:“你说怎么罚,我都认。回去以后我会去你哥哥面前请罪,也会向家中坦言。”

星妤以为他会拂袖而去,不想他只是看似骇人的乌云,风一吹即散,留给她不知所措,只傻傻望着他深邃眉眼,全然忘记了上一刻准备争锋相对。

她收回视线,起身把灯点上,背对他道:“其实我是想收了这些东西,再让兄长呈到皇上面前治你的罪。”

良久不见回应,她返身只见他一脸错愕,随即流下两行清泪……

星妤愣在原地,复递过猫戏蝴蝶锦帕,“我对大人起了坏心,大人不该感动才是。”

陆南浔心中窘迫异常,在雪中连续赶路,他也不能免俗患上了眼疾,见不了强光,一见就落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顺势缓和彼此关系才是上策,接过她的香帕擦拭眼泪,似模似样道:“想置我于死地的绝不手软,你是第一个嘴上说要害我,却下不了手的。”

星妤宁愿时光倒流,这下可好,见了男人的软弱,对他的恨意添了水分,最后会留下什么,只有天晓得。

陆南浔佯装不知她的纠结,用协商的口吻道:“我库房收纳比这珍奇百倍,不如把这些寻常物退给刘夫人?”

她仍旧沉浸在自己思绪,下意识答:“刘夫人说摆在屋里添颜色,咱们也只当颜色看,走时不带走就是。”

他靠近她一点,压低声音诱哄道:“所以你刚才只是想吓唬吓唬我?”

星妤退后一步,警惕地望着他,“你怎么老是胡思乱想?”

陆南浔面上挂不住,起身外走,嘴里嘟嚷着:“一不问好,二不传膳,真是不体贴。”

作者有话要说:陆南浔:你今天怪怪的。

星妤:何处怪?

陆南浔:怪甜的。

星妤:你也怪怪的,怪恶心的。

☆、过界至此

翌日刘夫人再次登门,她笑容喜人,姿态放得比昨日更低,“今夜是除夕,腆着脸来请姑娘及首辅大人去府衙过年,或是我们上门来也可,全看姑娘喜好。”

星妤看一日书都不会倦,此刻话没说几句,已然心累,垂眸佯装毫无主见,“夫人见谅,表哥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刘知府请不动陆南浔,这才唆使妻子另辟蹊径,刘夫人依照同龄小姑娘性子来推测她,“姑娘住着主院,只这一条,足以说明姑娘在首辅大人心中份量。只要姑娘开口,首辅大人没有不从的。”

星妤嫣然一笑,淡淡道:“夫人远离京城,许是不知京中人对表哥的评价。”评价是何,那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她这姿态不觉带了陆南浔三分气势,唬得刘夫人晕头转向,白着脸道:“可不正是,离京多年,过惯了安逸日子,忘记了祸从口出,多谢姑娘赐教。”

星妤端起茶饮了一口放下,“赐教不敢当,不过是提醒夫人罢了。还要请夫人谅解我年纪小,心拙口夯。”

刘夫人起身,“姑娘心善,再没有比你更得体的人了。家中还有许多事情,我先告辞,明日再同我家老爷来给首辅大人及姑娘拜年。”

星妤起身送她,“哪有长辈给晚辈拜年的?再来您是诰命夫人,于情于理都该是我去向夫人拜年才是。”

刘夫人推脱几句,逃命似的离去。

陆南浔踏进房门,只见她坐在灯下看书,红色缂丝牡丹流华裙倾泻出一片银色光晕,璀璨如星河,侧颜如画仙精心勾勒,绝不留一分瑕疵,眼神却不露的,留给世人无尽遐想。

他走过去抽走她的书,“夜间看书对眼睛不好。”

星妤正看到热闹处,被打断满心不悦,又想起今夜是除夕,便按耐住唤人摆膳。

外间爆竹声全无,奴才谨言慎行,这个年冷清到了极致,陆南浔打发走仆人,温声道:“听说刘夫人今日被你吓跑了?”

盛州菜式鲜香麻辣,厨师考虑京中口味加以改造,却是去了精华,留了糟粕,星妤下不去筷,只挑着爽口的冬笋吃,“我若是能把人吓跑,大人怎的还在?”

陆南浔自吹自擂,“你怎可把我与常人相比?我是迎难而上,越挫越勇。”

星妤胃口不佳,又不好离席,给他夹了几大筷油腻荤菜,“这菜已经变温,大人有话膳后再说。”

她出发是填食,他理解是关心,总之皆大欢喜。

灯影幢幢,将屋内相顾无言男女相距的方寸之地照得毫发毕现,她还往边上挪挪,生怕夜风将此间景象吹向大地,过早带来春的气息。

陆南浔出身高门,成长之路甚少受挫,又年纪轻轻位极人臣,他骨子里是任性妄为的,此次强迫星妤同行欠妥当,却不后悔,佯装未曾发现她的思亲之痛,感慨道:“陆府过年热闹非凡,奇异的是,我却一直感觉不到,若说我生性孤僻,此刻我又觉得这是我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

星妤微叹,抬头已眉目平和,“这个年,这座城也不知有多少人家沾不上一点荤腥,好在有大人在,他们日子有了盼头。大人生长于富足,该比他们更懂得,有舍有得。”

他微愣,她端坐于虚无缥缈的香烟另一端,冷静得像下凡来渡他的仙,他缓缓一笑,“你总能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垂眸苦笑,她亦是梦中人,只可惜身旁这个不是来点醒她,而是拖着她一起沉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