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不甘(23)+番外
“咳咳，我的意思是在他的世界里从不考虑男女老少。他只会将接触到的人分为有用的和没用的，想要的，以及不想要的。所以他对你如此执着这一点，让我很诧异。”陆麟说着站起来，“既然到了高安，那便让我做个向导，带江小姐四处转转吧。”
“忘了说，我叫陆麟，他们都称呼我为先生，你可以直接叫伯父。”
江晚愣住，有点猜不透他的想法和目的。
在来的途中，她有猜到是这一位，也事先设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想过他会对她如此和善。
江晚跟着陆麟上车，他们在最中间，前后还各有三辆车护送随行。
高安市区的街道和她在江城看见的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这儿。
车子一路西行，江晚视野里的景象，便渐渐荒芜，直至……她见到了那些堆居在一起的脏乱棚子，细细密密地挨着挤着，中间又留出狭窄的通道，勉强能过一辆车。
这些完全不能称作房子的棚屋，看着就漏风漏雨，还不稳固，似乎风大一点就能全部掀跑，但这里的人却多得远超江晚想象。站在路边就袒胸露乳拉客行欢的女人，裸着身子四处乱跑的孩子，还有那躺在街角面露死相的老人……
“江小姐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贫民窟吧？”陆麟忽低声问道。
江晚被眼前的景象惊愕得无法言语。
“高安有很多。这样的贫民窟看着脏穷乱，深入到里面又是各种罪犯的天堂。带你来这儿，是因为陆城就在这巷子里跑了七年。”
“他到我手上的时候才一个月，白白胖胖的，被他母亲照顾得很好。可是我只抱了他三个小时不到，我记得，那时候是冬天，高安的冬天不算冷，只是那风吹得难受，在这里又混杂了各种难闻作呕的气味，就更不舒服了。而我……就把他丢在了这里。二十几年下来，这里居然和当年一模一样。”
顺着陆麟的视线望过去，江晚看到了一个更矮小的棚子，就用几块木板搭建而成，里面放了个已看不清面容的雕像。
细究起来，这似乎是个神龛。
江晚放下车窗，想再细看，却被扑鼻的恶臭熏得受不住，连忙合上车窗。
她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个堆成小山坡的垃圾堆。
陆城……竟然是被她身边这人故意丢到这里来的？为什么……？
再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些孩子，陆城他小时候也是那样的吗？
江晚的双手不知不觉扭到一起，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032他的世界93930
032他的世界
江晚不敢再想，不代表陆麟就不会再说。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我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看着他和刚才那些孩子一样，为了点吃的光着脚丫子跟在小混混后面摸爬打滚，也看着他将自己的脸抹黑甚至故意划伤，去躲开那些本不该有的伤害。直到他7岁那年，我设计让他的养父为救我而死，这样我才能正大光明地把他带回来。”
绕了一大圈又把他接回去，到底是想做什么？
江晚沉默，看陆麟吩咐司机重新启动车子，又听他继续道：“那小子的感情自小就很淡薄。养父死了，他不哭不闹，接到我那儿适应得也很快。除了在第一眼看到画笔时有两眼放光外，我几乎就再没见过他有其他外露的情绪。”
“我给了他画笔，又在他9岁生日当天亲手折断了他所有画笔。然后，我递给他一把上好膛的枪，命他杀了一直陪在他身边那条土狗。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他哭得很凶，但我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于是，那也变成我最后一次见他哭。他越来越沉默，有时候连我都猜不透他心底的想法。”陆麟的嗓音轻和低缓，语速不疾不徐，如同老友畅聊往日旧时光般与江晚一点一点叙说着。
车窗外的景象依旧和刚才类似，江晚却忍不住想，七八岁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顶着江家大小姐的名头，吃穿都是最好，每日上下学还有司机接送。她想要的玩具第二天就能得到，她不想吃的蛋糕随手就能丢进垃圾桶，天真快活，毫无忧虑。
“我为高安培养了一个完美的掌权者。我教会了他玩枪黑电脑，教会了他谈判杀人，也教会了他不择手段去得到想要的，却唯独没能教会他如何去爱。他就像年轻时候的我，不同的是，他没有我幸运，我碰见了他母亲。”
江晚愣住，这人……难道是陆城的亲生父亲？
而她更在意的是：“那她……现在在哪儿？”
陆麟笑了笑，像是苦涩无奈，又像是甜暖幸福：“她包容了我的全部，教会我如何才是爱，所以，我放她回了属于她的世界。”
车里顿时陷入沉默。不知何时，车外的景象已经变了，那些于她而言不真实得仿佛电影场景的画面最终还是远去，但同时，也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我最开始意识到这小子根本是将女人划分到没用的那一栏时，我想，大概是他生活中只有我这个糙汉子，才会不知不觉就长歪了。正好跟在身边多年的部下临死前托我照顾他女儿，我便将人接了来，想着多个姐姐以后也好劝着点，谁知那丫头不动声色地就看上他了。一等到他年满十八成年，便扑上去告白，结果……自然是他半点不留情的拒绝。”
“那丫头受了伤，转身交个新男友，却不料，那人本就是利用她来接近陆城的，甚至绑了她来威胁。小丫头，要不你猜猜陆城的反应？”
江晚本默默听着，待陆麟这样一问不由好笑道：“他如果当时管了，你还能逼着他立誓去照顾陆欣妍？”
“咳咳，他的确没搭理。若不是我派人过去，欣妍兴许就真的死在那儿了。”
看着陆麟略微尴尬又一本正经的神色，江晚忍不住讥讽道：“怎么你就没想过是陆欣妍和那人串通好的？陆城过去，表明他在乎，陆欣妍不用怀疑肯定是高兴，陆城不去，换来你的施压，她依旧有的赚。”
“那又如何？姐姐也好，女人也好，我本就盼着欣妍能改变那小子，他要是一直看不上女人，我们老陆家岂不是就要绝后？”陆麟不甚在意地勾起唇角，眸中划过狠绝，“这次避祸我问他去哪儿，他说江城，我还以为是为了欣妍那丫头。等到他中途又离开去了岚景市，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
“我就想不通了，你这个咬起来都还涩牙的青果子怎么就让他看对眼了？”
江晚闭嘴不出声。
大概……是陆城有这种不为人知的癖好，专爱青涩没长开的嫩果子？
陆麟没有带她回去早上的那座豪宅，而是往南抵达一处小镇。
“收起你这天真又好奇的眼神。这地方位于三国交界，私兵严重难以执法，通常都是谁的子弹多谁说话，你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扔进去都不够他们这群狼撕的。”陆麟沉声警告。
江晚低头撇嘴，不够撕还拉着她来做什么。
陆麟却像是猜到她心中想法，在车子停下时冷道：“因为这就是陆城的世界。如果你无法接受，趁早远离。”
他的世界，她从最开始就没想要进来过。
江晚向外望了眼这像是赌场的建筑，最终还是下车站到陆麟身边：“他知道你是他父亲么？”
“他不需要知道。”陆麟向正门走去，再怎么极力掩饰，那瞬间的僵硬紧绷还是让江晚察觉到。
这的确是个赌场，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在营业，大厅里除了服务生和全副武装的保安，便是那些做庄家的性感女郎，妩媚妖娆，表演台上也是空无一人。
往上到二楼，则是一间间半封闭的包厢。
江晚一直跟到三楼，三楼却很空，只有疏落的两三张椅子。
陆麟倾身靠上围栏，双手搁在上面交叠，自上而下地俯视下面两层：“我听说陆城他带你去了江城的拍卖，今晚，我便让你见见什么才是真正的高安拍卖。而再有几年，这里的一切就都是陆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