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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阕晴辞赋谁知(10)+番外

这样也能节省下精力来应付之后的事——无论是将这宅子卖给她的中人,还是这位莫名出现的邻居,在没有弄清楚她们接近的目的以及与这两只怪物的关系以前,钟离晴都是保持着万分的警惕,将对方当做敌人看待的。

事实上,在她心里,这世上的人只分为三种——阿娘,旁人,敌人。

阿娘给了她全部的情感,也是她唯一放在心里的人,至于不相干的旁人,如过眼云烟,不必放在心上;而对待敌人,除了杀死对方,没有第二种选择。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将筑基期的实力隐藏在炼气中期水平的姑娘,又或者是太低估了筑基期修士的神通,本以为她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只简单出手,最多也只能将那障目阻拦围困一阵,却不能对付它。

万万没想到,那姑娘答应了她的报酬,微一颔首便轻飘飘地飞向院中那棵大榕树,慢腾腾地竖起一根手指,指尖跃动着一撮灵性十足的火焰,竟然是黑色的。

那火焰仿佛是在跳舞一般,妖妖娆娆地在她的指尖顶端扭曲着,若即若离,却始终不曾脱离她的掌控,等待着指令——这也意味着她对火焰的操控达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

而那一缕黑色的火焰,看着无害,却流泻出一股子阴冷深沉的气息,那本还阴测测盯着钟离晴这个方向的障目忽然惊叫一声,转身就要扑入榕树中,顺着那树根脉络融入地下逃脱。

“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听那姑娘一声娇叱,指尖的黑焰便像是得了令,倏地飞射出去,直逼向那障目的眉心,幽幽暗暗的,却像是要将它连着那棵大榕树都灼烧殆尽似的。

——地狱黑莲。

钟离晴一下子就认出了这缕火焰的品相和名字,纵然眼界高远如她,也不由得赞叹这位邻居的好运气。

火为五行属之一,天地间有自然之火,同样也有着特别而稀少的异火,诸如三昧真火,青离丹火等等,都是属性极为厉害的种类。

这地狱黑莲自然是异火中的一种,而且是杀伤性十分巨大的毁灭类异火,算是异火中品阶最为上乘的其中之一,放到任何一个拥有火系灵根的修士手中,都是梦寐以求的天赋。

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可不简单呐。

既然这位邻居这么卖力,她这个正主也不好再磨洋工瞎耽误了。

钟离晴挑了挑眉,指尖夹着一张淡黄色的符纸,幽幽地看向那已经有大半个身子从水中爬出来的鳞面:“丑东西,难道没有觉得身上有点痒么?”

那鳞面自然听不懂她的话,只是跃跃欲试地扒拉了一下爪子,龇了龇牙。

兽类的直觉要比人类灵敏得多,它能感觉到这个站在石桌上的两足虫身上散发的气息远远不如那个指尖飘着黑色火焰的两足虫,趁着那树中鬼与对方缠斗的时候,快点把眼前这个吞下腹中,化为血肉和力量,那它也就有了更多的底气,不说逃跑,就算是与那个使黑火的两足虫斗上一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鳞面的头脑很简单,还维持在兽类最原始的思考层面,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它二话不说,就要朝钟离晴发动进攻,而就在这个时候,对方指间夹着的那张淡黄色符纸已经飘了过来——看似慢吞吞的不着力,实则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落到了池塘里。

还没等那只鳞面反应过来,只见池中的水波像是着了火似的,没错,真的就是水中掺了火油似的,被引燃的东西一勾动,“刺啦”一下窜出了火星子,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席卷整个池面。

那火蛇来得迅疾而汹涌,张开嘴巴猛地撕咬住那只鳞面半边留在水中的身子,在它嘶叫着费力往岸上挣脱爬动的时候,不依不挠地舔食着它的表皮,在上面留下烟熏火燎的焦黑,本就疙疙瘩瘩的外皮显得更丑陋了。

但现在不是关心外表的时候,生死攸关,那鳞面也顾不得讨伐那个害得它被火灼伤的两足虫,只一门心思想着摆脱这火焰的侵袭,那不甚灵光的脑子转了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池子里逃去——水能灭火,往池子里逃总没错的。

如果这个鳞面不是只怪物,而是听得懂人言,钟离晴又不是那么冷漠寡言的性子,那么一个精通物理与化学的理科生在得知了这鳞面的打算以后,大概会好心地为它科普一下——熄灭火焰的原因从来不是水,而是降温与空气的隔绝。

所以说,这只鳞面不逃出池面拍灭身上的火焰,反而进到水里,不啻于是在自寻死路,毕竟,那张火烈符引动的,是这池子里的易燃物。

若是这只鳞面记忆够好的话,应该能回想起最早些时候,钟离晴在池边喂给那些锦鲤的鱼食儿;那些可不是简单的谷物,而是用火蒺藜粉和甘芥藤种子搓成的小碎粒。

只要抓上婴儿拳头那么一小把,添点儿引燃的信儿,再加上那么一丁点儿的火星子,就能烧掉这整座两进的小宅子,更别说钟离晴方才不要钱地撒了一个食盘的量,大都被那些贪吃的锦鲤吞进了肚子,而那些锦鲤则又有一部分被鳞面囫囵地吞下,也就是说,那大部分易燃的碎粒,全都在鳞面的肚子里。

那张火烈符是符箓师们炼制的铜级法符之一,温度要略高于自然生出的火,价格低廉又好用,常被拿来对敌偷袭,奢侈些的,也会被非火灵根的修士用作野外生火的工具。

现在,却是覆灭那只鳞面的导火索。

随着它潜入水中的动作,缠绕在它身上的火蛇越来越粗壮,那温度高得吓人,不仅能听见“噼里啪啦”灼烤骨肉的声音,更能闻到一股焦糊的臭味。

池面上腾起火焰,不一会儿,竟是将这池子都蒸干了一半。

钟离晴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那鳞面痛苦的哀嚎戛然而止,干了大半的池子里漂起一具焦黑的尸体,和着无数或烤熟发黑或奄奄一息摆着尾巴扑腾的锦鲤,看起来倒是有些凄惨荒凉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那只鳞面的钟离晴毫不在意地转过脸,看向同样在一瞬间就结束了战斗的那位邻居小姐——与她不同的是,尽管对方使用的是比她的温度还要高上千百倍的地狱黑莲,可是造成的伤害范围却控制到了最低,除了那棵榕树前人形的一片黑灰,再无其他,就连树叶树根都没有伤到半分——实在是精准到可怕的控火力。

啧,只是可惜了那只障目的躯体,本来还想解剖看看是什么构造,没想到这地狱黑莲如此霸道,竟是烧得只剩灰了。

想来,若不是要留下证据告知钟离晴,这位邻居能够让一点灰都留不下来——莫名的,她就是有这种感觉,顿时又将这位邻居姑娘的危险程度拔高了三成。

钟离晴刚要开口表现一下主人家的气度和礼仪,却见那清雅如月的姑娘指尖黑芒散开,在月光下宛如美玉的双手结了一个古朴玄奥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一指点在那棵榕树上,竟是替这院子里的冤魂超度起来。

钟离晴皱了皱眉,有心责备这人多管闲事,费这功夫,若是引来其他修士的窥伺,从而发现这一处的灵气之秘,徒惹争端……却也不好立即翻脸,毕竟人家刚才还帮了她——虽然也不是无偿的——碍着这一层,她也做不出那等过河拆桥的事来,不是良心上过意不去,只是不耐烦再打一场,耽误了晚上的休息,可就不美了。

这姑娘既然愿意消耗自己的灵力替这些亡魂超度,想来是个心善的,不管是不是表面文章,总不会对自己有妨碍,也就随她去吧。

打定主意,她也就不去打扰那正默诵经文的姑娘,随手打了几张法符结成一个防御法阵,将这个后院保护起来,算是替那姑娘护法,而后一个纵身跃进半干涸的池子里,左手一颗夜明珠打光,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柳叶刀,面不改色地划开了那鳞面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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