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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阕晴辞赋谁知(123)+番外

钟离晴总算明白,为什么那妖女如此热衷于调戏自己了。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妖女又会不会回过神来,秋后算账,但是不趁着这个机会,讨些利息,怎么对得起自己先前的憋屈呢?

心里冷冷笑着,面上却一派正经,钟离晴装作疑惑不解地看了她几眼,忽而蹙了眉问道:“你不是她……那么,你是谁?”

她说着,不在意地收回了手,好似没有见到对方那白皙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了自己的掌印,也刻意忽略了掌心仍残留着的柔软温度,面色平静,显然是打算将此事揭过。

那与夭夭一般无二的女子蹙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却在钟离晴几乎无懈可击的表演下相信了她只是认错人的事实,袖摆轻甩,拂去被按倒在地时沾上的浮尘,慢条斯理地说道:“天一宗,妘尧——若你问的是夭夭,那么,她即是我,我便是她。”

——天一宗?似乎有些耳熟。

姓妘么?似乎来历非凡呢。

“呵,若是你要这么说,那她欠的债,也是你来还咯?”钟离晴神色不变,却陡然欺近她面前,一把拽起她的衣领,怒气冲冲地数落道,“莫名其妙打伤我师姐,将我掳来这里,对我上下其手不算,还给我下了个劳什子的血咒,教我不得远离她十丈……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不是都算在你的头上!你说啊!”

钟离晴越说越恨,手下的力道也失了分寸,将那自称妘尧的冷峻姑娘拽得涨红了脸,却只是神色认真地听着她的抱怨,一言不发。

等钟离晴说完以后,她才泰然自若地拂开了对方的手,偏头轻咳了几声,而后从容不迫地理了理自己皱巴巴的衣襟,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与夭夭的恩怨我已知晓,左右不是甚么大事,你既然要追究,我便与你一桩一件地分说。”

见她神色平静,眼中的杀意却尽散,钟离晴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勾起一个得逞的笑,面上却仍是装作余怒难消的样子,冷哼一声,等着她解释。

“第一件,打伤你的师姐,既然只是打伤,并未致死,一会儿你也打我一掌,我绝不还手;第二件,将你掳来,待此间事毕,再将你送回去便是;第三件,与你上下其手,既然是夭夭欠得你,那便不与你计较方才冒犯我的事了……至于这第四件,她下于你的血咒,”妘尧慢条斯理地分析,一件又一件反驳着钟离晴的控诉,思路清晰,又客观公正,教她也挑不出错来。

思索间,却见对方目光一冷,如玉雕冰凿的手突然抬起,五指成钩,扼住了她的脖颈,与她刚刚挟制侵犯她的架势,如出一辙。

——啧,莫非这就是她的打算?

伺机而动,再将自己制住?还真是处心积虑……

钟离晴眯了眯眼睛,掌心悄悄续劲,只等着对方动手,便与她拼个鱼死网破。

妘尧细长的手指擒住了钟离晴娇娇柔柔好似一拧就断的脖子,骨节收拢,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她毙于掌下。

忽然,那手指一僵,钟离晴倏然抬眼看去,却对上一双酝酿着暴风骤雨般杀意的眼眸,不由心头一跳,条件反射地击出一掌要将她打开……此念一出,却觉得手臂一麻,掌心一顿,那续起的攻势无论如何都打不到对方身上,若是长久下去,怕是反而要震伤自己的筋脉,连忙散了灵力。

钟离晴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惊慌地看了过去,与那杀意森森的眼相对,片刻之后,她终于发现了对方的奇怪之处——虽然对她杀意昭然,就连杀招也就绪多时,可仿佛总是差着那么一口气似的,久久不曾落下。

自己的攻击发不出来,打不中她,她又何尝能续劲收掌扼死自己呢?

钟离晴看见了她眼中的深意,忽而笑了——她意识到,对方与她一样,不是不想下手,而是下不了手。

尽管想要杀了对方,可是意识再怎么强烈,行为却不受控制,就好像“伤害对方”这个指令被从脑海里消磨掉了一般,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办不到。

对方亦然,不论是夭夭,还是这个冷淡如斯的妘尧。

或许这才是她想要让钟离晴明白的——这个血咒的真正作用。

“果然,她下的竟是同心咒……荒谬。”见钟离晴已经明白过来,妘尧便施施然地收回了手,只是淡淡地抱怨道。

虽然话里带着三分嗔意,面色仍是冷漠,好似刚才那一下,只是为了试探,但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只是为了最后的验证,也为了让钟离晴知晓。

大概也是抱着最好能杀了自己的念头吧……钟离晴觑着她的神色,不无恶意地想到。

——她记得那时候夭夭说的是君臣血咒,这个同心咒又是什么?

“这世上有没有君臣血咒,我并不知,但是她从那本禁咒残页中学会的,却只有这么一个同心咒罢了。”妘尧看了一眼钟离晴,继续说道,“传说这个血咒源自于洪荒时期的巫族,中咒者,同心同德,同生共死。”

“之前我离开了夭夭十丈开外便觉得心痛难忍,莫非也是这个血咒的限制?”事实上,钟离晴本来曾怀疑那是夭夭对她使的什么术法——她根本就不相信那什么血咒还能限制距离。

“不错,而且这距离限制对双方都适用。”妘尧此话一出,钟离晴马上明白过来——若是分开了超出十丈的距离,只怕痛的不仅是她自己,夭夭也会与她承受相同的痛苦。

——这样一想,那个下咒的姑娘还真是乱来,也不晓得她图的什么?

“这咒可有解?”钟离晴又问道。

“可以,只是需要时间。”妘尧点了点头。

“你与夭夭,是一体双魂?”钟离晴见她只是看着冷,却意外地好说话,于是试探着问道。

“不,她是我的心魔,”妘尧也没有避讳她的意思,竟是有问必答——轻轻摇了摇头,与她解释道,“从我突破元婴后她便存在,时时刻刻想着抢夺身体的控制权,我本以为将她压制住了,却不料一时不察,还是被她暗算,更从宗门逃了出来。我记得在书阁里找到过一本记载着上古凶兽九婴的古籍,上面写着九婴的妖丹乃是纯阳之物,恐怕她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夺那九婴的妖丹。”

“她是如何与你争夺主导权的?还有,我看你似乎并不记得她做过什么,那她可会有你的记忆?”钟离晴开始关心起另一个问题来——若是那夭夭记得这些,定是要不计后果地报复回来。

不如帮着妘尧克制住心魔,让她永远没机会出现便是……毕竟,相比起来,还是这个妘尧姑娘更好拿捏一些。

妘尧正要回答,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呿,不自量力,绯儿的妖丹,又岂是那么好得的!”那个女孩儿的声音忽然在空旷的石室中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半浮出池面,遮遮掩掩地朝她们这边望过来,也不知道在那池中潜伏了多久,偷听了多少,若不是她主动开了口,或许还不被两人察觉。

那眼睛比成人的拳头还大,在池水的映照下,极为瘆人,虽然是这样恐怖的场景,却因为那掩耳盗铃的情状,而显出几分可笑。

钟离晴也真的轻笑一声,揶揄道:“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不如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

女孩儿的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便看见那巨大的池面一阵波动,从中浮现出八颗硕大的蛇头来。

“书上记载,九婴乃是水火之怪,声如婴啼,有九头如蛇,是以名为九婴……缘何只有八个脑袋?”妘尧并未被那压迫十足的蛇头所吓倒,只是蹙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因为被砍掉了一个呀!”女孩儿的声音不甚在意地回答,那八个头也顺着她的话盘踞动弹了起来,慢悠悠地朝着钟离晴靠近。

一股血腥混合着陈年腐旧的味道扑面而来,钟离晴难以忍受地退了几步,顺口问道:“谁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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