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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阕晴辞赋谁知(204)+番外

——谈昕爵永远忘不了,妘尧曾说过,自己在分神之境,却不是钟离晴的对手。

他谈昕爵是剑道谈家的传人,是剑道的宠儿。

谈家的剑道,不会输。

这一生,他只会败在妘尧一人手中,其他人……都得死!

钟离晴摇了摇头,假意拒绝道:“谈公子何必如此?比斗胜负向来无关情面,你这般压制修为,将我二人之间唯一的差距消弭,岂不是硬要往我头上扣一顶‘胜之不武’的帽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臭丫头牙尖嘴利,便教你逞一时口舌之快又如何?一会儿,有你哭的。”谈昕爵眯了眯眼睛,阴沉地回敬道。

“谈公子,想必十分在意妘少宗的看法——你若是伤了我,她定会怪你;你若是胜了我,她也不会瞧得起你;你若是败于我,只怕日后你在天一宗,再无立足之地——这一场比斗,无论我是胜是败,最后输的人,注定是你。”钟离晴转了转手持绝螭剑的腕子,看了一眼妘尧的方向,忽而低声对谈昕爵说道。

——不错,她就是故意要扰乱对方的心绪,招数也并不光明,不过,只要有用就行了,不是么?

毕竟,在她话音落下之后,谈昕爵的脸色已经不单单只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

钟离晴毫不怀疑,只等评定的女侍发令,那厮便会迫不及待地全力出手。

“你说的没错,但你忘了还有一种结果——我生,你死!”随着女侍纤指一弹击在那小铜鼎上,意味着比斗开始,谈昕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拔剑出鞘,朝着钟离晴冲了过来。

而钟离晴也不假思索地往身上一连罩了三层防护法阵,更将绝螭剑横在身前,用以抵挡。

准确来说,朝着她冲过来的并非是谈昕爵,而是他手中那柄斩龙剑凝成的龙形虚影——那已经不能再算作虚影了,龙须飘扬,龙鳞分明,就连那口中喷吐而出的龙息也好似带着一股子燃烧一切的灼热。

这根本就是一条张牙舞爪的火焰巨龙!

若非这谈昕爵曾经将一条真龙的龙魂封进了这柄剑中作为剑灵,便是他这剑道功法练到了极致,拟态的手段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无论是哪一种,对钟离晴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看你总和那条冰龙在一块儿,想来是没见识过火龙的威力!现在,我就让你好好瞧瞧!炎龙狂啸——去!”谈昕爵仗剑一扫,那条火龙便昂头喷出一道熊熊的火焰,直逼钟离晴的面门——那温度炽热得像是能将人烤熟一般。

而这烈焰的温度不但极高,就连速度也极是骇人,在钟离晴敏捷地仰身后跃时,那火舌便舔到了她最外层的护罩,只听“噌——”地一声轻响,随后便是“哔哔啵啵”不绝于耳的爆裂声。

钟离晴迅速退闪到百步开外,冷脸看着持剑挑衅地指来的谈昕爵,一言不发地将最外面一层被打破的防护罩又补全。

这比斗不限使用法宝灵器,钟离晴也不缺这个,可是那谈昕爵的火焰太过厉害,普通的物件儿根本挡不了一灼之威。

仅仅靠着那些东西,也只能拖延时间,却胜不了对方。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谈昕爵的火焰虽猛,那腾龙虚影却有迹可循,对方既然想借此将自己烧成灰烬,她就反过来用着火,送他归西。

谈昕爵见钟离晴只是左闪右避地躲着他的攻击,不曾反击,心下得意,只以为她怕了自己,没办法抵挡,想要拖延时间。

嗤笑一声,攻击却越发凌厉,五指在剑刃上拂过,那龙形虚影一阵变幻,竟又幻化出许多条来……细细一数,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钟离晴竟被九条一模一样的火龙盯上了。

“这九龙归一是我最近偶得的大招,而你有幸成为第一个见识的人……为此,就用你的命来为我祭剑吧!”谈昕爵一挥手,那九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便腾身跃起,气势汹汹地朝着钟离晴扑了过去。

“阿霁!我来我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九婴在她的御兽袋里兴奋地直打滚,大声嚷嚷着要出来会会谈昕爵,被钟离晴一掌拍了过去,终于安分了。

“给我老实呆着,不许添乱!”在神识中斥了一声,钟离晴便不再理她,挑眉看向那九条火龙。

就算隔得老远的人都能感觉到那滚滚热浪,更别说直面烈焰高温的钟离晴。

暂时止了血的敖千音担忧地望着倏然被火龙包围起来的钟离晴,身上的伤口又再次迸裂开来,而替她包扎伤口的眉儿却并未立即发现,只是紧攥着布巾与伤药,同样紧张地看向那一处。

这场比斗,从一开始,她就看不透。

并非谈昕爵与钟离晴这二人的修为比她高出许多,而是钟离晴这人本身就如同迷雾一般,就算是她的特殊功法,也不能测算到分毫。

在这排位前一百的修士中,她看不透的人,也唯有那位妘少宗和钟离晴两个人罢了。

想到这儿,眉儿不由看向那一抹白衣——对方却只是负手静立,悠悠望着天边,虽然面对着武台,目光却并未落在任何一人身上,好似漠不关心的样子。

那一派事不关己的冷淡,却教眉儿陡地落下了心里的巨石:旁人再担忧也无甚用处,况且,她该相信钟离晴的……莫若说,她一直都相信着钟离晴,从未变过。

在旁观者为钟离晴捏了一把冷汗时,她却不曾慌张,绝螭剑朝着那九龙分别刺出了九九八十一剑,出剑之快,剑光几近残影,却是将那逼近的九龙全都击退开来——正是训练场中妘尧演示过的招数。

偌大的天一宗,也唯有嫡传弟子方能修习这玄妙剑法《一剑破九霄》,此刻却教一个外人使出来对付天一宗的本宗弟子,有心人察觉之后,不由琢磨开了。

彼时,正在武台上操控九龙的谈昕爵只是震惊钟离晴竟然学会了天一宗这等高深的剑诀,还不曾深想,而钟离晴也无暇关注其他人的心思。

击退火龙得以片刻的喘息,钟离晴却没浪费这绝佳的机会,绝螭剑顷刻间盘桓成了一条数丈长的骨蛇,挨个儿抽在那九条火龙的下腹处,将它们逼近的阵型又挤开了一条口子,而后密集的骨獠将她团在中间牢牢护住,猛地闯过了那火龙的包围圈,不退反进,直奔着谈昕爵而去,竟是打算正面迎敌了。

“有胆!尽管来战!退一步都算我输!”谈昕爵大喝一声,那九条火龙便“呼啦啦”一下涌了过来,追在钟离晴身后——此刻便成了一人九龙将她前后夹击的劣势。

钟离晴却是出乎意料地不减去势,在谈昕爵那斩龙剑即将刺穿她的胸口前,忽然消失了——下一刻,却忽然出现在谈昕爵背后,绝螭剑剑尖回点,逼得他前冲了几步。

钟离晴极少在众人面前施展留作底牌的杀招瞬移,因而只有几个神思灵敏又见多识广的修士看出了端倪,其他人却同谈昕爵一样,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个档口,异变突起。

钟离晴将谈昕爵推向了他自己的火龙,更是返身一抖手腕,将绝螭剑当作了骨鞭锁链,用力缠绕住了谈昕爵与那九条火龙,连绕几圈,将他绑得动弹不得。

骨獠尖利,猝然扎进了谈昕爵的手臂、双腿、乃至腰肋胸腹,不一会儿,竟是把他周身要穴都穿了个遍——灵力涌进穴鞘中,反过来封禁住了他的灵力。

剧痛之后,却是酸麻袭来,谈昕爵的眼前一阵模糊,而身上被扎穿的血洞也渗出了不同寻常的黑血,显然是中了毒。

“你卑鄙!竟然下毒!”捂着受伤最严重的腰侧,仍旧有黑血汩汩地流出来,谈昕爵疼得满头大汗,却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瞪着钟离晴——却因着中毒,声音都不免虚弱了三分,失了气势。

“兵不厌诈罢了,”反观钟离晴,虽然面上笑得光风霁月,出手却狠辣无情,“若说卑鄙,还有更卑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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