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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岁书(20)

杨向子没有回答警察的问题,他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保持了沉默。警察一直坐到中午,杨向子说,他要先找律师谈谈,警察没办法之后离开,表示过几天还会来,请杨向子好好想想。

杨向子在秦桐案中是个特殊人物,他与陆乾有私怨,他的供词对也好,不对也好,都有特殊的说法。在法律上取信度也是特殊的。他证明陆乾无辜,会被法庭很大程度取信,他说没看到陆乾,法庭反倒会思考下。因为,他与陆乾有旧怨。但是无论如何,杨向子是唯一能救陆坤的人,这一点不容质疑。

警察离开后,薛润下了楼坐到徒弟对面,他不理解现代社会的恩恩怨怨的处理方式,也不能对徒弟说,谁对不住你,一刀过去,恩怨全消。他就坐在他徒弟的对面,关心的看着他。

杨向子呆坐了一会,双手将叉着头发,将脑袋揉成了鸟窝,一边揉一边叹息:“师傅,怎么办,我挺高兴的。”

“你高兴就好。”薛润以徒弟的利益为主。

“看到仇人倒霉,我是如此的身心愉快……呵呵。”杨向子站起来,伸伸懒腰:“我去买点好吃的,咱晚上庆祝。”

薛润点点头:“好,一起庆祝,随你高兴。”

晚上,徒弟烤了一只鸡,烧了几个菜,还买了一瓶红酒。

徒弟拿着水晶杯帮他倒了半杯酒,坐到他对面汇报自己的想法:“师傅,我不想作证。”

师傅无所谓:“那就不做。”

徒弟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我跟陆乾,是大学认识的。他家有钱,我家贫寒这是原罪。再加上我们不正常,就受了很多磨难。那时候陆乾就像个大山,什么事情找到都能解决,我很依赖他,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师傅点点头:“以后,你依赖师傅就可以了。”

徒弟很乖巧:“恩,我也是这么想的。”

师傅将红酒一饮而尽,吧嗒下嘴巴,觉得味道一般,徒弟那么说他倒是很高兴,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徒弟心里有很多话,也不管师傅,便在那里唠叨,一边叨叨一边哭。

“……我父亲是个小干部,在县城里有些面子。我家里兄弟姐妹三个,我是老大,下面有弟弟妹妹。我妈妈在国企上班,也是个干部。所以,我父亲总觉得我家是干部家庭,平时教育我们的时候,最多的时候就会说,你们不要丢我的脸,可我到底是丢了我爸的脸,为这我爸差点没打折我的腿。”

薛润无法想象,时代不同,他们那个时代其实还是很宽容的,城乡离得远,窝在深山老林里做点什么,皇帝老子也管不着。

“我爸跟我断绝了关系,当时我觉得天都塌了。人活着依赖的就是关系,血缘的,社会的。当年,我都想死,也确实颓废的自杀过,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生活,也不知道如何走下去。陆乾那时也不好过,他妈那时候总是找我的麻烦。要是不是陆乾护着我,现在我就是个拐子……陆乾毕业后,跟我一起创业。时代公司就是这样来的,师傅知道时代公司吗?”

薛润点头:“广告上有,卖窗户的。”

“是建材啊师傅,你就像个古代人。”

“我本来……我来自古代你信吗?”

“师傅,那种解释听不懂啊。”

“……徒弟,你喝多了。”

徒弟脸颊红扑扑的,才不管师傅怎么说,大概是压抑了很久了。

“后来我们成功了,陆乾的妈妈又是慈母了,父亲又是慈父了,弟弟,亲戚都来家里走亲戚,关心爱护我们。时代公司突然就成了陆家的企业。我没什么的,有陆乾就够了。

人有了钱,奋斗完了,难免会注意生活质量。我这个县城来的小子,能懂什么是生活呢,没有家人,我难免刻薄,我找不到朋友,陆乾就是一切,是啊,我缠的他太紧,他烦了,烦了你就跟我说啊!大家好聚好散啊!你都不知道她妈用什么语气说我,‘不就是图几个钱,要多少说个数,我们陆家给得起’以前陆乾还向着我的。但是……人就怕但是对吧!

都说我不好,他信了。可诈骗呢?帮人洗黑钱?师傅,其实我曾经胆小如鼠,我敢吗?可他就信了,他就信了!他觉得我在报复他,报复他爱上了别人。这是什么道理……那就是贱人,我终于明白了,我为贱人服务了那么多年,管吃管喝还不落好,好人我不做了!我他妈的从此做个坏人,要做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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