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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生活录(111)

作者: 睡不醒的小甜豆 阅读记录

“我见着的瑞王刚刚送给贤妃抚养,他眼里的恨我太熟悉了。他就是另一个我,同样怀着对这个世界不公的愤恨与不平。既有同样的理想,成为同伴也似乎理所应当。”他突然睁开眼,拉住秦蓁。

“陶陶我同你说这么多,并非在缅怀过去。”他眼睛中似乎落下了星星,明亮清澈。“今日我同瑞王说了在大理寺的发现,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却并未同我说,这在以往从未发生过。”

毕竟已有两三年未见,瑞王身边多了能人异士,谢梓安不再是他唯一信任的人。“陶陶,看来以后在咱们还需小心行事,他的确变得果敢谨慎,颇有帝王之相。但愿他的陌生只是我多想吧......”他闭上眼假寐,不一会儿轻轻的打起鼾来。

秦蓁不知他的一番话是真心还是醉后胡说,在心中饶了一圈,外头月光正好。她撩起帘子,看着马车在月光下的影子,内心深处升起忧愁,看来回家也不是样样如意的。

谢梓安酒醒后,没再提过这事,久而久之秦蓁也没放在心上,权当他说了酒话作不得数。

渝州的日子很悠闲,奴仆不多很好管理,个个都单纯的很,一心想着讨好主母多点赏银过个好年。

秦蓁当之无愧的谢府的女主人,不用晨昏定省,她日日睡到太阳照了被窝才醒。谢梓安随她去,日子久了难得的长了点白嫩嫩软滑滑的细揉。

谢梓安表示手感不错继续保持,但苗条了一辈子的秦蓁觉着这当真和养猪没甚大区别,再不动动就如圈起来的母猪,满身肥肉。

于是夜幕降临,谢梓安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里,总能听见阵阵笑语,那是他亲爱的夫人带着一干丫鬟斗蝈蝈,起初只是和果儿玩玩,时间久了自持稳重的秋诗也也掺和一脚。

用秦蓁的话来说就是,随着两只蝈蝈的战况愈烈,身体跟随摆动,心情忽上忽下,战后往往一身热汗,是最为省事的运动。

谢梓安抿嘴一笑,对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并不反驳。丫鬟见男主人回来了,四下散去,留下秦蓁与他大眼瞪小眼。

“平日对她们从无克扣,一出事了都跑了也没个帮我说话的。”秦蓁把蝈蝈收好,生怕被他抢去。“左不过是玩玩而已,无外人看见,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我见着路边孩童都不玩蝈蝈了,你这么大人还玩。”他从秦蓁怀里掏出条帕子替她把手上的汗擦擦。“下次记得洗手,脏兮兮的怎么吃饭。我看你是过得太清闲,越活越回去了。”

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秦蓁放下心来,顺着台阶往下走。“我记着了,以后玩了肯定洗手!”

“你!”谢梓安无语,摇摇头。“行了,你开心就成。”

“今晚让秋诗帮你把常穿的衣裳收拾几件出来,我们出去几天。”

“去哪儿啊。”秦蓁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一个你想去很久的地方!”

*

“这屋子,你从那里买的。”秦蓁站在一间院子前,脚步不稳,眼里都是泪水,“我记着这屋子卖给骠国商人了。”

谢梓安借着休沐,带秦蓁出门一趟。马车往南驶去,穿过高山和竹林,最后停在一间院子前。屋子似很久没人来过,屋檐上积起厚厚的一层灰,这样的屋子在竹县已经算上什么。

大魏与骠国交好,边界贸易日益发达,竹县作为受益者,路修宽了,人多了,屋子也更大更美了。秦蓁初到时险些没认出来,直到站在院子前,她才意识到她日思夜想的家就在眼前。

“秦奋把他卖给骠国商人后,这屋子就再没动过。转了好几次手,渐渐的荒在这儿了。”谢梓安扶住她颤抖的身体,“我托瑞王帮忙,把它买回来,现在它又是你的了。”他递给秦蓁一张地契,那薄薄的一张纸秦蓁见过,上面仿佛还带着娘亲那年的不甘与心酸。

“我可以进去看看么?”她问。

“屋子都是你的了,自然可以。”

院子里有灰,墙边的爬山虎翻出墙外,在马上要接近隔壁时被一刀斩断,只留枯黄干瘦的一截在院中。

葡萄藤只剩下架子,零星几片枯叶再受不住风吹,它们似在说。蓁儿,你再不回来看看我们,就要永别了。

秦蓁一步步踏进去,这儿是她的家,她幼时在院里奔跑,想着法儿避开娘亲,好出去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每每此时,一家人聚在院子里,吃点家常小菜唠唠嗑。如今院子荒了,桌椅都已腐朽,歪七扭八的倒在一旁,走过的只有扬起的细沙。

往前是屋子,分二楼的。秦蓁蹲下,从高到低拂去门框上的灰,她手颤抖着,一遍遍摸过去。忽然摸到一缕痕迹,她吹开拂尘,凝视许久,再忍不住哭出来。

“它们都还在,”秦蓁指了指她摸过的地方,“小时候爹爹说我长的慢,许久许久才能长高一点点。他忙,不是今天去郡里,就是明天县里又出事了。待在家里的日头短,不能看着我长大。”

手摸过是一道道用刀刻的痕迹,“他每次出门都要我倚在门框上,让他用小刀刻一道。等下回再出门了,就知道我有没有长高。”声音压抑着,但哭腔还是露出来了,似无助的小兽一点点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我问爹爹,我要长得多高,他才能一直一直待在家里。他说等我长大了,能保护娘亲时,他就不用出去了。”她摸上最上方的那道印子“这是爹爹去郡里前留下的,我还等着他回来看我长高了没有。”

秦蓁站起来比划着秦溯的高度,“我想我长到他那么高,就可以保护爹爹和娘亲了。”话音未落眼泪又涌出来。

谢梓安抱住她,用手摸过细柔的头发。“爹爹听了笑话我,说女孩子家家长那么高是嫁不出去的。可是你看现在我把你都带回来了,我嫁人了我有自己的家,我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他们却不在了。”秦蓁哭的沙哑,扯着谢梓安的衣衫。“我做到了我说的,他们食言了。他们都不要蓁儿,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

“不是还有我陪着你么。”谢梓安安慰道,“以后你都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梓安,我总觉着我可以看开的。没了爹爹和娘亲,我还有外祖母、舅舅他们。我一样可以过得好。”秦蓁埋在他怀里,那里是温暖的所在,可以冲刷她的伤痛。“直到回来我才知,我想念的不是院子,而是院子里的人。”

谢梓安胸前一片濡湿,他第一次不知如何开口,不知怎么安慰怀中心爱的女人。“可我再也见不着他们,院子里的人回不来了。”

院中的两人相拥着,一声声哭诉传来,肝肠寸断,似在说着院中人胡不归。

*

两人决定在竹县小住一段时间,渝州的事谢梓安处理的七七八八,托了萧生好生看着若有急事第一时间禀报。

丫鬟只带了果儿,她也是竹县人。自小长在这儿,能回来走一遭也算是归乡。

三人一同把屋内简单的打扫了下,将秦蓁原先的屋子扫出来做了卧室。

她美滋滋的在柜子上摸索一番,对谢梓安眨眨眼。“你猜里面有什么?”

“你以前的衣服。”

“再猜。”

“你幼时的玩具。”

“也不对。”秦蓁笑道,“想你也猜不到,呐,软梯!”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软梯,除了积了点灰其余同十年前无二。“我找了好一会儿,果然还在这。”

“你柜子里藏软梯?”谢梓安扶额,“陶陶,你幼时可在衣裙里藏暗器?梦想成为一代女侠来着的。”

“莫笑我,幼时顽皮总想着出去。”秦蓁倚着二楼的窗子,“娘亲是正经的大家闺秀,不喜我同外面的孩子玩耍,说会把我养野了去。”她扬起软梯,“我求爹爹给我做了个梯子,趁娘不注意悄悄爬出去。她从未发现过,也许发现了但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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