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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门同人)【启副/楼诚】血荐轩辕(36)+番外

作者: 帝君鹰啸 阅读记录

他深呼吸一口气阻止自己继续儿女情长的想法,发现那张泽洋还站在原地,他思索了一下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那块手表递了过去:“拿去当了,给兄弟们换点吃食。”他见青年眼中顿时闪现出的夺目光彩,压下心头的些许不快,又问:“讯号后来补上没?”

张泽洋正低头翻来覆去看那块疑似欧洲货的手表,骤然被发问,连忙将手表收入口袋一边立正答道:“补上了。开元没来得及,但抚顺这边的已经补上了。”

他们就是在四平街准备留下给张家人的讯号时遭遇了袭击,一颗手雷砸过来,张启山往旁边一躲却还是被炮弹弄出的冲击波震伤肺腑,跟着民宅不牢固的瓦片房梁稀里哗啦的砸下来,敲到脑袋才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他一概不晓得,只迷迷糊糊的被人拽着背着弄到了抚顺地界。但是四平街和开元都没有讯号,就算抚顺有……恐怕也……

可难道留下讯号,就能指望张家人能找过来么?他率人从长春撤退本就是想要引开敌人保护老宅平安,真找过来才是本末倒置。张启山将这种思路归结为受伤后的脑子打结,随便挥了挥手,让张泽洋下去了。

他心里发烦。

张启山想了想将二响环从手腕上撸了下来。

他注意到下午张泽洋看着那块手表的眼神,人逢乱世缺衣少粮,满天飞舞的纸钞砸来只能听响儿的银元都已经不当回事了。最硬的流通品,变成了手表、细软、和称为小黄鱼的金条。而没怎么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士兵在初次面对死亡时,肯定军心浮动,再加上他又在节骨眼上昏迷数日,手下哗变、打劫都是极有可能的事。就算不论那些,这镯子是羊脂白玉的,也经不住磕磕碰碰。这可是那小鬼用命搏来的东西,他在掌中细细把玩了这枚二响环,耐不住用指尖弹了一下。

“叮叮——”空灵的脆响似乎驱散了张启山心底的阴霾。他闭眼缓了会儿,将那手镯郑重其事地收在了贴身衣服的内袋里。

刚将东西收好,手下一个兵匆匆从外头回来了。“营座。”他看起来颇有些焦急。

张启山起身走近,示意他讲。

“我刚刚在街上,发现有人在打听咱们。”

“……怎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孙麻子又漏的口风。瓜娃的耳朵一直在发炎,我就想去药铺买点药,没想到刚进去就听掌柜的议论,说刚才来了个怪人,开口要买‘栋梁之木、江河之水’。属下就想……”

张启山神色一凛,这两个暗号是给张家下头出货盘口用的,是凡“重要的客户”都知一二,而盘口多隐藏于东北各城市的药店、杂货铺。但因为他们这次出逃就是怕牵连张家人,再被日本人给顺藤摸瓜,所以特地绕开了所有的盘口。这小鬼子,还甩不掉了!

恰在此时,外务的张泽洋拿着盒子枪快步强进屋内:“营座,有尾巴。”

张启山顿时横了那兵一眼,兵这才反应过来是自以为听到消息回来报告,反被人盯梢玩了招投石问路。

“够他妈贼的,料想我们走到这里肯定有弟兄受伤。受了伤就得去药铺,拿暗号在那里蹲我们呐。”张启山一阵咬牙,摸出手枪上膛走到了门边,他不敢贸然开门开窗去看外头情景,以军用手势指挥其余十九人各就各位,要来个瓮中捉鳖。

夜晚的抚顺将炮弹皮和流民泪都掩盖在黑暗之中,张启山手下的兵吹灭了屋中的灯。

咚——

咚哒——

静悄悄的几乎只有二十个将士呼吸的声音。

忽然,他们的头顶上传来近乎悄无声息的瓦片响动,二十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并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抬头去看,呼吸均已憋到了极致。恰在此时,天窗的窗缝越拉越大,足够一个练过缩骨功的人挤进来!

还是张启山瞬间反应了过来,在月光闪过窗口黑影的一刹那,他手中的匕首也“嗖——”地掷了出去!

那人却灵巧的闪开了,甚至还有闲工夫看看擦面而过的匕首,待对着月光看清匕首刀柄上的花样之后,对方猛地起身,欣喜若狂中气十足地叫了声:“家主大人!”

张启山一呆。

那人赶忙取出胸口揣着的火折子擦亮了,光明在破败的屋内重燃,正是一个脸熟的老宅张家人。张启山面上惊愕的表情还未缓过来,那人已经奔着门口去了,他一把拽开大门,回头冲着张启山喜道:“我们可算找到您啦,您快来看看,谁来了!”

巷口的阴影中这时竟出了个人影,他慢慢朝着张启山行了过来。穿得衣服很厚,头上还扣了顶帽子,颀长身量,八月不见似乎略胖了些,面色却十足惨白——也可能是昏黄的烛光映的,少年走得不快,踏上张启山歇脚的破屋前台阶时,似乎还扶了下墙壁。正当正瞅见张启山,却立刻扬了张笑脸。

“家主。”

不是日山,还有谁?

日山不知道张启山是否欢迎他,上次一别,不欢而散。所以他甚至连“大少爷”都没敢叫,哑着嗓子跟着同行的家仆喊了声“家主”。

张启山没有想那么多,他还沉浸在见到日山的惊讶当中,他抿了嘴唇一扯少年的胳膊将他拽入门中,其他士兵在他们身后快速掩上房门。张启山只感觉手下的衣服厚的厉害,这还大秋天的,穿成个球,他也不热?但现在管不上热不热了,他拽着人一路到了里屋,点上了油灯,劈头盖脸便是一句:“谁让你来的?!”

日山奔波了一路,刚下产床五天就撑着身子出来找张启山,从家中出来又快十日才终于找到,脚下早已发软,不急喝上一口水,便被张启山一声怒叱。他大概是心底怕极了他,身体僵硬片刻,忙答道:“回家主,是曰山……听说您带兵从长春撤退,却失了音讯,才擅自做主,带人找过来的。”他勉强压住因中气不足带来的断续,手撑住了内屋的桌子。他的小腹生痛,但没有张启山的许可,他不敢坐。

张启山觉得额角青筋炸痛,他在房间里打了个转。

“那你看到我留得讯号了没?我不是说了我来当诱饵么?小鬼子就在找老宅的人。现在可好,咱俩呆在一起,一个家主、一个……”他咬了牙没骂出来,“少夫人”三字也令他光火,“万一被找着也不用去搜老宅了,棋盘张一脉就算一锅端了!”

“那曰山也不能让您独自在外涉险!”少年心中一急,将话直白吐出。

“那他妈老宅那边谁管?!”张启山简直想要打人。他拼了命引走鬼子,就是想让老宅那头保存有生力量,让数百年只会在地下找营生的张家人可以安安稳稳,让这个小鬼可以安定度日,结果这个“把头的”却不听他的话,硬是要跟来。

日山被骂得心里一慌,垂下眼目。他寻着自家乾元的气息找来,一路看到流民四散、鬼子横行,自然也将东北即将整个沦陷的消息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半道上他就知道了——即便是找到张启山,和他一同再折回途中全是鬼子的老宅,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他这个少夫人,当的不称职;更别提他走的时候,儿子才刚刚五天,他这个妈妈,当的更不称职。

他心中愧悔,眼神不自觉的游移,偏巧便定在了张启山的手腕上。

对方可能是因为他的到来着急上火,刚刚将两边的袖口都撸到了手肘,那手腕上干干净净,哪儿还有那只二响环的影子?

日山直觉得脑中发晕,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他是脑中愧疚,心底难受,身上更站不住:“是曰山鲁莽了。”他咬紧嘴唇醒神,暗暗告诫自己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他本来以为八个月不见,少爷怎也该消火了,但看来是他想多了,少爷慈父初丧便被逼得和他洞房,红白冲克犯煞,少爷不觉着他晦气已是不错,怎还会期待他的到来?又怎么会期待他们的孩子?原本打算说出口的喜讯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他唯恐张启山更生气,连儿子也一并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