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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西风(144)

“七少爷!”他低低的喊了声。

摇椅上的人漫不经心的抬头,黑眸幽深莫测,赫然正是白夜云画像上描摹的少年,也正是失踪许久的七少爷萧如叶。经过岁月的洗礼,他的气质更懒散飘忽,眉宇间是懒洋洋的倦怠随意,五官更形秀挺,只是脸色却显得苍白了几分,仿佛久不见阳光似的!

懒懒的一掀眉,黑眸里却有着一丝专注,问道:“他说什么了?”

那阁主取下了面具,那面具下的面孔不正是冷浩月是谁,不过是已经成年了的冷浩月,那张脸孔略显冷硬粗矿,眉宇间却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威严只气,显然在外的几年他经过了不少的阅历,已然成长了许多!

冷浩月将白夜云留下的画轴送上,萧如叶凝视着画上的自己,黑眸闪过隐痛,他不知道萧野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画下这副画,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让它显露于人前,他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男人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画像这样出现在别人的面前的!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他沉下声音。

“白护法将寻找少爷下落委托给阁内,而且听他的语气,属下猜测,好象是‘无星宫’没有余力再找寻少爷的下落!”顿了顿,他犹疑的道,“而且他一再叮嘱要尽快,并且是不计代价,好象,好象是……”他停住了口。

“好象是什么?”萧如叶皱眉。

“好象是宫主受了很重的伤,他不得已才寻求我们!”而且这伤一定是非常的严重,才让他们不惜一切也要达成萧野的心愿。

萧如叶的脸色顿时变了,将画轴紧紧握在手里,一拍扶手猛的站了起来,厉声道:“你不是说是轻伤无碍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浩月羞愧的低下头,低声道:“当日宫主和魔教教主决战,没有人能靠近方圆百里之内,我们的人也只是在山脚下远远看到宫主下了山,当时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只道是轻伤而已!”

“那现在呢,潜在‘无星宫’中的人总该有消息传来吧?”心里在不安着,萧如叶追问。

“他接近不了宫主,但是听说自从那一战后宫主就闭门不出,只有修辰等护法每日前往‘黑炎殿’请示从事,所以他也断定不了宫主的伤势到底如何!但是我猜想宫主的伤也许比想象的要严重,要不然白护法不会前来!”他一直无法确定,因为在他的心目中萧野这个男人似乎是打不败的,但是白夜云的到来,还有他的闪烁其词,在在说明这个睥睨不可一世的男人是真的倒下了!

“混蛋!”萧如叶低低的骂了声,也不知道骂的是谁,黑眸浮上清晰的担忧。

心在狂跳着,他想按捺下这份陌生焦躁的情绪,却不由自己控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不被这消息所牵引。想着男人身受重伤躺在床上的样子,即使是想象就让他的心躁动不已,他不可能还平静的呆在远离他的地方。

还有六个月,再过六个月就是整整的四年了,也是他答应秋容所能做到的时间,可是他的心现在已经飞到了男人的身上。

他了解萧野的性格,即使他留下了字条,他也不会就这么乖乖的什么也不做的等着自己回去。所以他大张旗鼓的寻找自己,他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然而即使如此,萧野那种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自己的疯狂行径,依然让他感到心惊,他没有料到男人会做到这一地步,甚至不惜对上中原武林和魔教,就像是放弃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似的!

在萧野忍受着相思之苦时,他也一样在忍受着;他们承受着同样的孤独寂寞,同样在等待在相聚的时候到来。他想过萧野的不谅解愤怒,但是他总相信自己一定能得到男人的原谅,只要存在着爱,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总会消解的。可他从没想过萧野竟会因此受重伤,只要一想到男人受伤虚弱的样子,他如何还能平静以待!

可是萧如叶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留的那张纸条萧野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如今他在萧野的眼中是一个彻底的背叛者,他留给的萧野的不仅是无解的愤怒,还有沉重的‘恨’吧!

走到窗前,推开窗,萧如叶凝望着天际,低语道:“我要亲自去探一下,要不然我不放心!”他只要悄悄的看一眼就好,只要知道他没事,自己就可以定下心度过最后的这段时间。

冷浩月嘴唇动了动,他想问,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白夜云故意布下的迷雾,但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没说。这几年来,不仅是萧野追寻着七少爷的踪影,七少爷又何尝不是一样牵挂着宫主,在千方百计隐藏行踪的同时,他也慢慢的在宫主的周围编织了一张网,时刻关注着宫主的动静,如果真的能早点见上面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相信当初秋容夫人逼少爷发下重誓离开宫主是为了少爷的幸福着想,但是七少爷只有在宫主的身边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如果秋容夫人在天有灵的话,她一定会原谅的!

所以,少爷,你就去吧!

夜晚,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无星宫’,在暗夜的掩护下,他畅行无阻的穿过宫中的建筑向深处飞去。他像是对‘无星宫’了如指掌,轻易的就避过了宫中的明卫暗哨,很快的到达了自己想找的地方。

‘黑炎殿’,一直就是萧野居住的地方,即使在少年离开以后,他仍然一人独自住在这里,是不舍,还是固执的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还有其他,谁也不明了萧野的心情。

殿外一片静悄悄的,只有些微的烛光从屋里泄漏,说明里面有人居住的。这里好象一切都如从前,没有成群侍侯的奴仆,没有该有的华丽富贵,只因从前的少年最喜安静。景物依旧,可是在里面的人却不再是如从前的人了!

一抹淡淡的忧伤划过来人黑巾蒙面只显露在外的双眸,他顿下了身子凝神半晌,才终于动了。他瘦削的身影瞬间飘了起来,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纸片,轻轻的贴到了窗下。他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整个身影就像是长在了那里,将自己完全的融入进了黑夜,哪怕你走过他身边,你也不会发觉有个人就在咫尺之隔。

他一动不动,似乎在确定屋内的人到底是何种情形。又过了很久,他慢慢的伸出了手,他的手指未触碰到窗棂,但只觉得一阵徐徐的微风吹过,没有发出半点的声晌,那原该是关着的窗户却一点一点的推开了。

他收敛了身上的气息,黑眸却含着警戒半丝不漏的飞快的扫过室内,迅速的将房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屋内点燃着两支蜡烛,正无声的垂泪,伴着缕缕淡烟。所有的摆设简单明了,一眼就能看遍,在角落的大床上,隐约可见被褥微微隆起,显然有人正在酣睡。因为角度的关系,他并不能看清床上人的模样,但是能睡在这张床上的人,除了他想的人还能有谁!

黑眸微敛,压抑住瞬间浮上的情绪,他益发显得小心谨慎,将自己的存在感淡化到极致。他微一个使力,无声的飘落屋内,进了方来,他却不再有动作,而是停了下来,像是随时提防床上的人有何举动。

然而,他的小心谨慎似乎是多余的,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一时间室内只有从床上发出的略显粗重的鼻息声。越听,来人的黑眸中担忧渐渐加重,也许是因为一个武功高手他的气息不应该是这么凌乱凝涩,难道他是真的受了重伤了?

他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虽然气息未乱,但是他的眉宇已经是不自觉的皱起。向尽可能的靠近,又惟恐惊醒了床上的男人,在距床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下身子,即保留了一定的空间,这距离又可以让他看清床上男人的面容。

在灯火下,仰面而睡的容颜终于进入眼底,黑眸带着一分贪婪和关切紧紧的锁住那张面孔。他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别离,却原来相思入骨,只是未曾被触动,他的心并不如自己所预想的那般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