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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203)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不久后,皇太极来了,姐姐并没有跟着他出现,大概已经回关雎宫。而皇帝换了常服,虽然身上清清爽爽,可脸上的疲惫,一眼就能看出来。

“让朕抱抱?”皇太极站在摇篮边,欣慰地看着熟睡的婴儿。

“才睡着呢,皇上别弄醒他。”大玉儿温柔地说,“小家伙脾气可大了。”

“都是随了你,阿哲阿图她们小时候,脾气也大是不是?”皇太极含笑看着玉儿,细细打量她的容颜,“不错,皮肉都养起来了,朕离开盛京前见你时,实在叫人揪心。”

“皇上不要为我担心。”大玉儿道,“皇上自己也要保重,别在我这儿待着了,去陪姐姐,和姐姐一道歇歇。”

“玉儿……”

“皇上去吧,去陪姐姐。”大玉儿垂下眼眸,“我是……真心的。”

在那一次被皇帝用强的临幸并怀上福临后,大玉儿对待皇帝就不那么真心了,大部分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让大家都相安无事。

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皇太极怎么可能丝毫不察觉,但他应该也明白自己的心意,不过是彼此都求个太平。

但是怀孕后的日子,有八阿哥招人喜欢的日子,她的心情一直在变化,直到八阿哥去世的那一瞬,大玉儿对自己的丈夫,就只剩下愧疚。

皇太极没有给她自己所期待的爱恋,可是皇太极对她所有的好,都是真心的,她却只是敷衍地回应他的心意,那样无情。

“朕知道。”皇太极笃然一笑,在大玉儿脸上捏了一把,“玉儿啊,你很聪明,是不是?”

大玉儿笑:“皇上可比我聪明百倍千倍,不过,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至少省力气。”

皇太极在她额头上重重一扣:“这话,别在哲哲面前说,听见了吗?”

大玉儿咬着唇,眼圈儿渐渐泛红,眼泪就要落下的一瞬,被皇太极抱住了,大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在她额头上温柔地吻:“玉儿,要好好的,你可以在我面前笑,我想看见你的笑。我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和你姐姐,从八阿哥的悲伤里走出来,可我愿意看见你的笑容。玉儿,不要让福临在眼泪中长大,我希望福临能像你,有宽阔的胸怀,有活泼的个性,有聪明的脑袋,还有最善良的心。”

大玉儿死死地忍住,不让自己哭,皇太极哭笑不得,在她脸上揉了揉:“有我在,玉儿,有我在,天塌不了。”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别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皇太极道,“他们不会盼着我们好,可只有我们才知道,彼此心中的贵重。当年在皇陵大殿中,朕用你把要寻死的海兰珠拉回来,多年后,还是因为你,才让你姐姐活过来。知道你难产的那一刻,她几乎要死去的心,活过来了,连朕都不及你。”

大玉儿怔怔地看着皇帝,皇太极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朕今生最大的错,是为了自己的爱而伤害了你们的姐妹情,但是……朕没有后悔,没有……”

“反正,我就是好欺负呗。”大玉儿泪中带笑,宛若从前那样望着皇帝,她关上的心门,并没有打开,因为她不再要那份爱,只是眼前的人,她很在乎,愿意用生命来在乎。“反正你就是喜欢姐姐,说什么都不管用。”

她推着皇帝往门前去,一直把他推出门外,催他去陪伴姐姐,含笑关上了门。

皇太极伸手想推门,但悬在半空的手又放下了,他如释重负地一笑,转身走向关雎宫,那里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在等待他的安抚和守护。

他知道自己很不公平,总是把玉儿丢在一边,让她自行疗伤自行成长,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海兰珠。

人的心是偏的,哲哲说的对,他为了海兰珠,早已把心偏到天边去了。

转天,豪格带着大部队归来,皇帝在十王亭前论功行赏,经过一夜的休息,他脸上疲态尽消,依然是霸气威严的帝王。

豪格这次立功不小,十分得意,在十王亭前张扬了一番后回到府中,屁股还没坐热,他的谋士就匆匆跑来告知,入夏后皇帝可能要对明朝发起攻击,已经委任两白旗为主力军,恐怕到时候,豪格只能捞个副将当当。

豪格将茶几拍得震天响,但忽然心下一转,莫不又是个好机会,老天收走了八阿哥那小崽子,他再给老天爷多送一个福临又如何!

第219 最最贴心的玉儿

且说大清军队,每到秋收春耕时节,便如豺狼虎豹般大肆掠夺明朝边境城镇,杀害明朝百姓。年年如是,可那些汉民却年年杀不光、年年吓不走,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

皇太极在先后收服朝鲜,平定漠北后,估量大清军队的士气和实力,认为对明朝一战,势在必行。

但眼下想要直接打开关口,并非易事,可也必须有一战,扎扎实实耗尽明朝气数,给他们无法复原的一击。

实则,如今明朝内忧外患,对外是大清军队的步步紧逼,随时可能打开关口直取崇祯的脑袋;而对内,闯王高迎祥战死后,农民起义军并未消亡,李自成重新率领军队,振作气势,继续和明朝朝廷对抗。

这对大清军队,本是极有利的事,可皇太极也不得不考虑,大清军队入关后,会直面这一波农民军。

但他们单单要打进明朝,就几乎要扑上全力,到时候李自成若保存实力,等待大清军队耗尽明朝军力后,给疲倦的清军迎头痛击,他们岂不是白白为他人开辟江山。

最可怕的是,这些农民起义军,打着“均田免赋”的口号,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拥戴追随,他们最有力的基础,未必是将帅火炮,而是那杀不尽吓不死的汉民百姓。

可皇太极为了夺取明朝政权,虽然善待归降的汉臣汉民,可也虐杀无数无辜又不肯投降的汉人,大清铁蹄踏过的每一座城镇,无不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这一日,皇太极与众臣商议许久后,心中抑郁不抒,便是走出崇政殿,到后院来散步。阿哥们的书房就在后院,他站在窗下看叶布舒和硕塞念书,忽然就没好气地把两个儿子交出来,命令他们:“去给我跑,一个个长得这么弱不禁风的蠢样子,你们要拿什么来守护大清江山?”

可怜两个儿子,没头没脑地被父亲责罚,绕着十王亭跑了一圈又一圈,颜扎氏听闻儿子罚跑,吓得不轻,便硬着头皮来恳求哲哲,说叶布舒冬天咳嗽才好,这么跑下去,旧疾复发,白白吃了一个冬天的药。

哲哲面上自然会说,皇帝管教儿子,几时轮到后妃插手,可叶布舒冬天咳嗽的事,哲哲也是知道的,好不容易好转了,真要再折腾出什么病来,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哪怕将来当个随军的伙夫,也比就这么没了要强。

她打发了颜扎氏后,想着是不是该让海兰珠去劝劝,可走到永福宫门前,海兰珠正在给福临换尿布,脸上有着温柔的笑,亲昵地逗着咿呀不停的小家伙。

大玉儿却从对门衍庆宫过来,哲哲蹙眉问:“你去淑妃屋子里做什么?”

“淑妃早晨把脚崴了,我给她送了药酒去。”大玉儿道,“姑姑找我有事吗?”

哲哲看了眼衍庆宫,想着玉儿和那些庶福晋的恩怨,玉儿虽然被宠坏了,从面子到骨子里都傲得厉害,可她真不是狠毒心恶之人,更不会主动欺负人。那日齐齐格说玉儿名声不好,不久是那些不如她的又不得不被她所欺的人,只能靠这种法子来报复她。

“姑姑?”大玉儿问,“您有事儿吗?”

“皇上在十王亭,罚叶布舒和硕塞跑圈。”哲哲道,“这会儿也不知停没停,孩子是该锻炼锻炼,可叶布舒冬日里咳嗽拖了好几个月才见好,经不起这么折腾。”

大玉儿莞尔:“姑姑要我去劝劝吗?”她朝屋子里努了努嘴,“那不是姐姐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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