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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375)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他撂下这话,转身就往外走,吴良辅脑袋一轰,猛地冲上前跪在皇帝跟前,自己抽着嘴巴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求皇上息怒,求皇上息怒。”

但这一下,的确把孟古青吓着了,立时哭出来:“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福临瞪着她:“你自己说了什么话,转身就忘吗,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你知道吗?你是皇后,你是国母,你站在朕的身边,就是大清的半片江山,全天下的人都给了你尊重,可你自己却把她踩在脚底下。”

孟古青哭着说:“你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吗,你非要让我难堪吗?”

福临问:“是谁先闹的,你刚才是瞎了,没看见他们吗?”

吴良辅劝着皇帝:“皇上,您带娘娘回去吧,两口子的事儿回家里去说,皇上,这儿……贴着慈宁宫呢。”

孟古青抬起头,透过小院儿的宫墙,就能看见慈宁宫的金顶,她果然是有些慌了。

福临气得胸前起起伏伏,再见巴尔娅在一旁孱弱地颤抖着,他命令道:“从今日起,谁也不许关着巴尔娅福晋,人人都要以礼相待。”

他指着巴尔娅道:“你还没向皇后行大礼,先磕几个头,待下个月新秀女进宫时,一并去坤宁宫向皇后行礼。”

吴良辅朝边上的宫女使眼色,她们赶紧上前扶着巴尔娅,向皇后磕了几个头,巴尔娅脑袋一片空白,皇帝让她做什么,她自然就做什么。

孟古青拉着脸,面上挂着泪水,到底,也就还是个十几岁的大姑娘。

“走。”福临冷声道。

孟古青白他一眼,把脸转过去,满身的傲气倔强。

“走啊!”福临又呵斥了一声,把孟古青吓了一跳,就见皇帝伸手拽过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外拖,她也不敢挣扎,有台阶谁不下,跌跌撞撞地跟着离开了。

帝后一走,巴尔娅就瘫软下来,捂着心口吓得魂飞魄散,含泪说:“往后、往后……可怎么好。”

这边厢,随着福临带孟古青一路回坤宁宫,消息也传进了慈宁宫,书房里的皇太后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各种各样的消息,又紧跟着传进来,苏麻喇哭笑不得地说:“主子,皇上带着皇后娘娘回去了,亲手拉着她,两人一路别扭着,可也没撒手。这会儿回去,关起门来说话,奴婢觉着,应该就没事了。。”

玉儿这才抬起头笑道:“我要做个心系天下的皇太后,我不要做管家婆,往后啊,这事儿你担待着,别来烦我。”

苏麻喇知道格格说笑:“奴婢可不做这差事,又不是奴婢的儿子和媳妇。”

玉儿拿卷起的书敲她的脑袋:“顶嘴!”

苏麻喇笑悠悠:“哎,就是俩孩子。乍一眼看,皇后像是个大人了,再仔细看,还是咱们皇上懂事儿。”

“可他不该去见巴尔娅啊,说好的事,怎么就沉不住气。”玉儿道,“他是故意要激怒皇后吗,又或是他以为这紫禁城比盛京皇宫大了些,就能做些什么瞒得过皇后的眼睛?”

“您说的是。”

“他就是想故意气孟古青,好了,得偿所愿。”玉儿叹气,“闹去吧,打破头的那一天,我再管也不迟。”

苏麻喇道:“知道了,您要做心系天下的皇太后。”

玉儿白她一眼:“你挖苦我?再欺负我,我就把你嫁出去。”

“吓唬谁呢?”这是格格年轻那会儿,常说的话,主仆俩一拌嘴,格格就“威胁”她,一晃眼,都是四十岁的人了,但格格还是格格,苏麻喇知道。

她端了茶递给玉儿:“您安心看书,奴婢去坤宁宫打听。”

这会儿,坤宁宫寝殿里,孟古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起来险些就吐了,福临不得不走上前,拍着她的背脊:“好了好了,别哭了,停下来,立刻停下来。”

孟古青忍不住,又怕福临生气,憋得更痛苦,但福临抱住了她,在耳边说:“朕给你赔不是,不许哭了,听话。”

“我不喜欢你对别的女人好。”孟古青哭着说,“明天我也不想去给你选妃子,我心里憋屈,凭什么要我给自己的男人选女人,福临,我不想去……”

“从你的轿子一路抬进这坤宁宫起,这些委屈就都在你身上了。”福临轻抚孟古青的背脊,“就好像,朕的八哥从凤凰台的台阶上滚下去,就好像朕紧跟着出生,所有的责任都降临在了朕的身上一样。”

孟古青抬起泪容,看着丈夫。

福临说:“我们都没得选,所以当初朕才问你,要不要回科尔沁。”

孟古青连连摇头:“我不要走,我要在你身边,福临,你别撵我走。”

福临叹气:“那就听话,总这么闹怎么成,像话吗?”

孟古青耷拉脑袋,越想越伤心:“塔纳说,她们都很漂亮,她们一定也比我听话,往后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福临道:“朕会有很多后宫,可皇后只有你一个,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她们比呢,这事儿就没尽头了。除了痛苦,还剩什么?”

第407章 姐姐,我见过皇上呢

福临用袖口擦去孟古青的泪水:“其实道理你都懂,在科尔沁的时候,舅舅应该都教给你了,朕说的再多不如你自己想明白。不过,你想不明白,朕会陪着你一起想。”

孟古青抽噎了几下,由着福临揉她的脸颊,情绪渐渐平稳后,声音干哑地说:“我懂,但我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喜欢你。”

福临笑了,把孟古青的脸搓了搓:“你看,你还是很会哄人高兴,又何必说那些刻薄尖酸的话?”

“谁哄你了,我说的是实话。”孟古青不高兴地推开他,“将来哄你的人多得是,我犯得着作践自己吗?”

“又来了。”福临嗔道,“这世上,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和朕拌嘴吵架,朕很珍惜,可你不能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天天和朕过不去,再好的情分也要吵散了,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我听你的。”孟古青软下脸,又傲气十足地说,“但还有一件事,往后不能翻旧账,不然我在你眼里就一无是处了。”

福临拿她没法子,而孟古青一阵脾气过去,就没那么生气,知道皇帝还有耐心哄她,自然顺着台阶就下,撒个娇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傍晚,针线房送来为皇太后熨烫好的礼服,明日阅选秀女时要穿的,玉儿这些年身材也没怎么变化,自然就懒得试穿。

苏麻喇一边收着,一边念叨坤宁宫那儿的事,说了半天见太后没反应,转身看,人家正对着一本书犯愁,像是有看不懂的地方。

“奴婢说什么,您听见了吗?”苏麻喇不高兴,“说正经事儿呢。”

玉儿却道:“明日散了后,叫范文程进宫一趟。”

等她意识到苏麻喇不高兴了,忙道:“好了好了,你说你说,我听着还不成?”

“奴婢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和好了。”苏麻喇道。

“这不是应该的吗?”玉儿不以为然,“不过啊,感情是会吵散的,倘若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也罢,福临随着年纪渐长,做皇帝的时日越来越长,他也会变得更加骄傲,性格也会更强,孟古青若是不改一改,吃苦的只有她,我想疼也疼不过来。”

“您当年,仗着什么和先帝闹腾的?”苏麻喇忽然问。

“我啊?”玉儿捧着书,抬起脑袋想,笑道,“我也没敢对着皇太极大呼小叫啊,姑姑还不把我的皮扒了?”

主仆俩笑成一团,门外有人传话,说皇后派人送了蒙古点心来,玉儿道:“晚膳就用点心,不要另传了,今早七福晋送进来的两盒江南胭脂,拿去给皇后。告诉她,明天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

门前的宫人领命而去,苏麻喇将点心打开看了眼,念道:“可话说回来,母后皇太后和您的身份,如今您和皇后的身份,到底是不一样的。您也不能像母后皇太后当年管束您那样,去管束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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