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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452)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消息传到乾清宫,福临刚与几位军机大臣散了,正换衣裳要去慈宁宫请安,听见这话,不禁皱眉,问吴良辅:“太后是什么意思?”

吴良辅道:“听着话,没什么不高兴的,像是就心血来潮要去转一转。”

其实吴良辅明白皇帝的意思,他是心虚了。

选秀以来,独宠咸福宫的董鄂氏,旁人或许还察觉不出什么,只当人家娇媚喜人,皇太后一定知道,皇帝其实喜欢的不是悦常在,而是悦常在身上董鄂葭音的影子。

这是多难以启齿的事,若有一日让外人发现,堂堂皇帝爱一个女人,还要爱的偷偷摸摸,甚至拿着替身来慰藉,必是天家的奇耻大辱。

“她们在太后跟前告状吃醋了?”福临问吴良辅。

“奴才实在不知道,皇上,您、您自个儿去了,自然就明白。”吴良辅可不想乱承担什么责任,更不敢乱说话。

皇太后如今明面儿上任由他仗着皇帝的宠爱统领十三衙门,谁知道暗地里,派了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吴良辅可不想死,他好日子这才开始呢。

福临恼道:“没用的东西。”

他往门外走,忽地又停下脚步问:“她们都还在慈宁宫?”

吴良辅说:“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和佟嫔娘娘都在,方才像是把悦常在和其他几位也叫去了。”

福临心里不舒坦,额娘到底还是出手干预了,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到底能不能由着自己,孟古青当初说的一点不错,他这个皇帝,当真窝囊。

问题更在于,他多亲近了一个新人,难道就不要元曦了,难道就不顾皇后了?根本就没有的事。

可是福临带着满肚子不乐意来到慈宁宫,这里却是言笑晏晏一派和谐,玉儿见了皇帝,便道:“皇上既然来了,一道用午膳吧,难得今日到的齐全。”

福临心里不明白了,瞥了眼吴良辅,他也是一头雾水。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侍奉母亲用膳,他与皇后随母亲同席,巴尔娅和元曦在一旁伺候布菜,陈嫔、宁嫔还有悦常在等人,都在一旁的桌上。

“上回说打猎去,结果没去成,我这儿出门的行头倒是准备了不少。”玉儿对福临笑道,“满心想要出去转转,西苑也不远,皇上想我了就过来瞧瞧,叫我在那里多逍遥几日。”

福临道:“儿臣一道过去,侍奉您才是。”

玉儿笑道:“有皇后和佟嫔,还有巴尔娅伺候我,比你来舒坦。”

她侧过身,对一旁桌上的几人说:“你们别吃味我不带你们去,你们其中也有去过那里的,知道那里不如宫里宽敞,这一回你们就留在宫里好好伺候皇上,下一回再跟我去。”

众人起身领命,玉儿顺便道:“皇上仗着年轻,日夜勤政,你们要多体贴多规劝,别一味地哄着顺着,对皇上的身体毫无益处。”

“是……”众人虽然嘴巴上应着,心里却都犯嘀咕,今天这慈宁宫吹的什么风?

玉儿则道:“你们都是皇上的枕边人,虽有三纲五常的束缚,可家人亲人之间,就该说真心话。皇上若是脾气不好,欺负了你们,还有我在呢。”

福临嗔笑:“敢情额娘是被她们一道告了状,来给她们撑腰的?”

玉儿好脾气地说道:“不然呢,一个个由着你欺负,皇上要保重身体,国事虽重,没有好的身体如何担当,她们都胆子小,哪里敢说你。”

福临起身要行礼,被玉儿按下,温和地说:“一家子吃饭,你看我又严肃起来,招惹你们不自在。快吃吧,饭菜都凉了。”

这一顿午膳,吃得福临好生舒坦,本是带着几分怨气来的,没想到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虽然也好奇想深究母亲的用意,但一团和气,有什么不好的呢。

母亲没有刻意针对董鄂氏,如对待其他人一样看待她,这更叫福临自在,就算不是责备,而是相反的特别优待,也会让他忍不住怀疑母亲是不是故意的。

“好生为额娘准备车马。”福临回乾清宫的路上,吩咐吴良辅道,“赶紧让人去西苑打点,再组两个戏班子送去,秋日里隔水听戏最自在不过。”

然而慈宁宫里,年轻的孩子们散去后,笑容就从玉儿脸上消失了,她并不想干预皇帝独宠悦常在,虽然有心为元曦讨回一些恩宠,但这都是可有可无的事,都不是她这次去西苑的重点。

“格格,那几个人,奴婢会把他们留下。”苏麻喇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只是会不会太刻意,让皇上起疑心?”

“他本就时时刻刻对我起疑心。”玉儿冷声道,“我做什么不做什么,结果都一样,你又怎么知道,那里没有他的人呢。”

“可是……”

“就先这样吧,分开一阵子,我想好好听听朝政上的事。”玉儿道,“不能由着他,在朝政上也意气用事。”

苏麻喇唯有听命。

玉儿又吩咐:“硕塞快不行了,叶布舒、博果尔他们必定都会去探望,派人盯着些,我想知道他们兄弟之间最后都说些什么。”

第489章 那个求而不得的女人

还记得那年皇帝和前皇后赌气,搬去西苑南台住了个把月,巴尔娅和其他几位轮流过去伺候,那时候元曦还在慈宁宫修剪花草,什么好事儿都和她不相干,可什么麻烦她都躲不开。

一转眼,这些已然是陈年旧事,如今连静妃都不知身在何处,甚至提都不能提。但元曦已经能随驾去西苑南台,已经是能在这紫禁城里随意走动,说话有分量的人。

说来,静妃被安置在盛京的事,玉儿独独告诉了博果尔。

福临本是不答应的,可玉儿说,他需要一个人正儿八经地去盛京代她“看望“孟古青,博果尔往后每年都要代替皇帝去祭祖,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但这不过是玉儿卖给博果尔的一个人情,连皇后都废了,还有什么体面不体面。

这种在玉儿看来就算全天下人知道也无所谓的事儿,若能让博果尔知道自己“信任”他,那就值得了。

察哈尔狼子野心,始终以铁木真的后人,黄金家族自居,势要卷土重来再夺中原。但这并不可怕,怕就怕他们昏了头,与北面的沙俄勾结。

比起后宫的纠葛,比起福临那点单相思的爱恋,玉儿更在乎朝廷。

不可否认,福临的确勤奋,可这孩子对于天下太过理想化,就算是牢记皇太极心愿,要以仁善治天下,玉儿也觉得皇帝的手腕子太软。

如今的一些仁政,要搁在从前多尔衮兄弟几个还在世,必定要嗤之以鼻,大闹朝堂。

两日后,博果尔护送太后到西苑南台,她的福晋也一并跟去伺候,表面上看着,只是皇太后高高兴兴地出门转一圈,但一些精明的大臣,依然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头几天,还是敲锣打鼓唱戏取乐,没过几天,天宁寺的主持方丈去为太后讲经。

再后来几天,范文程和他的学生们,以及索尼、鳌拜、遏必隆、苏克萨哈等陆续到西苑请安,福临在紫禁城里,渐渐坐不住了。

这晚侍寝,皇帝翻了悦常在的牌子,可福临因为朝政心烦意乱,让董鄂葭悦足足等到半夜。

吴良辅提醒他后,福临不耐烦地说:“送回去就是了。”

悦常在被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连皇帝的面都没见上,进宫的时日久了,“得宠“的时日久了,她渐渐明白一件事,自己并不是真的得宠。

皇帝对她的“喜欢”,仿佛停留在皮相上,仿佛只要看见她,就足够了,至于她做什么说什么,皇帝毫无兴趣。

三更半夜,紫禁城静得骇人,困得哈欠连天的冬燕,迷迷糊糊来给主子铺床,嘴里嘀咕着:“怎么回来了呢,好容易把您请去。”

一回身,却找不到人,冬燕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到门外又张望,才看见后院小厨房里有灯火,她找过去,就见小姐正蹲在灶底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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