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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483)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是什么?”福临一脸疑惑,接过匣子时,与葭音的手指相触,葭音并没有立刻把手收回去,只等福临拿稳了才松开。

这小小的动作,叫福临兴奋不已,他几乎可以笃定,葭音并不反感他。

匣子里一封封,都是博穆博果尔与人往来的书信,有寄去察哈尔的,也有寄给其他八旗将领的,还有阿霸垓部。

福临随手拿了一封,就是阿霸垓部给博果尔的回函,说的是他们知道娜木钟在皇宫里受虐待,愿意随时响应博果尔,支持他逼宫夺位。

福临心中一紧,连连又看了几封信,信中内容,无一不是要逼宫谋反。

但看得出来,博果尔犹豫不决,没有胆魄也没有实力,一切仅限于纸上谈兵,更何况他跟在身边这么多年,一直老老实实。

“没想到……”福临顿了顿,问葭音,“所以这些信函,是从太后手里拿来的?”

葭音颔首:“家父说,是奉太后的懿旨。而家父在南方时,也一度监视京城与南方的书信往来,即便不拦截,也都知道是什么人往哪里寄什么信,每月一次呈送到慈宁宫。”

“鄂硕他?”福临怔住了,这么多年了,他竟然毫不知情,他问葭音,“你所知道的,有多少年了?”

葭音道:“父亲最初是为摄政王做这件事,摄政王故世后,便听命于太后。”

福临苦笑:“可不是吗,皇叔的人脉,几乎都转入了额娘的手中。”

葭音道:“但太后,也保全了所有人的安危,若不然,臣妾可能已经跟随家父,流放到边关去了。”

福临怔然,喃喃道:“是啊,很可能,朕再也见不到你。”

第520章 你的心里空荡荡

口中念叨着这几句,福临一个激灵,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皇帝没敢多问,默默藏在心里,生怕问多了,会吓着葭音。

之后的交谈,葭音仍旧时不时会提起那两个字,在紫禁城里自然是不稀奇的,可是从葭音口中听见,对于一直求而不得的福临来说,简直像做梦一般。

福临知道,不论如何,葭音已经接受了成为皇妃的现实,她并不讨厌成为自己的女人。

至于葭音自己,渐渐也发现,会在“奴才”和“臣妾”之间转不过来啊,前者是她对皇室之人固有的自称,但后者,她是看元曦这么说,她下意识地跟着学。

对话中,皇帝偶尔会眼睛一亮,面带喜悦地看着自己,葭音就发现,每次她用错称谓时,皇帝就特别高兴。

一阵阵欣喜后,福临终于想起正经的话:“你再进宫的日子,暂定八月,迟了一些,但钦天监说那是好日子,朕只愿你平安顺遂,所以不想太着急。”

“是。”葭音回答。

“如此,还能多陪伴你父亲兄弟一阵子。”福临道,“不过不要紧,你贵为贤妃,可以接见家人,只要跟皇后说一声……不,不必对皇后说,你想见他们的话,直接召见就好。朕不会再把鄂硕调离京城,免去你们父女相思之苦。”

“多谢皇上。”葭音欠身谢恩。

“那你……今日来,就是代替太后给朕看这些信?”福临问。

葭音道:“奴才也疑惑,太后为何不亲自递给皇上,但、但现在想……”

福临目光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哪怕只是睫毛轻轻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你想什么?”

葭音没敢直视皇帝的目光:“奴才想,太后是希望皇上能高兴一些。”

福临情不自禁地说:“朕见到你,的确就高兴了,额娘她费心了。”

这样的话,难免有几分轻薄之意,但他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帝王和妃嫔,似乎又是可以正大光明说得的,福临自己也矛盾了。

“家父说,皇上对襄亲王之死,耿耿于怀,希望奴才能开解皇上。”葭音垂眸道,“但奴才何德何能,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实在有些为难。”

“是朕杀了他,利用狩猎之便,派杀手杀了他。”福临眼中,总算从一片痴情里,露出几分帝王霸气,冷冰冰地说,“就连随驾的王公大臣,到现在都在互相怀疑,是谁和博果尔发生了冲突。朕命他们可私下告密,如此互相牵制,令他们更加疑心担忧会被陷害,最后则给了所有人机会,对外称是博果尔坠马受伤,不治身亡,不再追究这件事。”

“恐怕那些随驾的王公大臣,此刻还在互相怀疑。”葭音道,“疑心是世上最可怕的事。”

福临颔首:“让他们去吧,但是朕现在是后悔,是不是对博果尔太狠了,他临终对朕说,他从没想过要背叛朕。”

葭音静默地看着皇帝,他们坐了有大半个时辰了,意外的,今日再次相见,葭音不再觉得皇帝特别陌生。

那日苏麻喇姑姑到家里来开解她,离开时问的一句话,再之后的日子里,令葭音一刻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稳。

下次有机会,她会去告诉苏麻喇姑姑,当年从宫里送来的糖,是甜的。

毫无疑问,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嫁给萧家也好,嫁给皇帝也好,前者已随风而去,后者正在眼前,皇帝竟然,足足等了自己五年。

面对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面对可以改变家族前程命运的地位,葭音决心好好成为皇帝的妃子,如元曦妹妹所说的,从今往后要有皇妃的自觉。

只是,情或是爱,她能从皇帝眼中感受到炽热滚烫的目光,但自己的心里,还是一片茫然和彷徨,当年甜美的糖,之于她是一种缘分,她愿意相信自己最终嫁入紫禁城,是宿命。

可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是了。

福临对葭音的心思,浑然不觉,自顾自地为今日的相遇而欢喜,心中亦感恩母亲的心意。

但他这些日子以来,疑惑一件事,与葭音提起元曦去天宁寺的事后,便说道:“朕一直在想,是不是额娘为了刺激朕去杀博果尔,她的人给了孟古青那两只布偶,再反过来诬陷博果尔。所以额娘才说,真相对于她而言,不重要。”

葭音静默地看着皇帝,她无法判断这件事,自然就不该多嘴。

福临看着她,笑道:“朕吓着你了是吗?”

葭音摇头,看见地上的匣子,和散落的信件,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轻声道:“奴才以为,太后娘娘说,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似乎是有道理的,因为不论如何,这些信件是真的,襄亲王的谋逆之心是真的。除非,皇上不信这些信件的来源,那臣妾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您了。”

听到“臣妾”两个字,福临又高兴了,他伸手捉住了正从地上捡拾信件的双手,白皙柔软,仿若无价的珍宝,福临道:“朕听你的,额娘说得对,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任何企图动摇皇位的人,都该是这个下场。”

葭音颔首,欠身道:“皇上英明。”

她没有抽回手,福临暗暗有些兴奋,但他不知道,昔日在萧家做少奶奶,即便她对病秧子的丈夫毫无感情,也依然默默地承受他从自己的身上爬来爬去,甚至照丈夫的要求去做一些羞涩的事情。

皇帝对她的女人,完全不了解。

是日,福临当天就回了紫禁城,原打算在永安寺多住几日的计划改变了,之后的日子葭明确说她不会再来,皇帝在那里也没意思了。

福临来见母亲,感谢额娘的心意,说他想通了也想明白了,玉儿自然好声好气地说:“一样要给你看这些信件,不如找个你喜欢的人来,好好说话好好商量,不然我们俩动不动就针锋相对,又要吵起来。”

福临屈膝道:“额娘,是儿子的错,总是惹您伤心。”

玉儿道:“董鄂氏能带给皇上这么多好的影响,额娘很期待她早日进宫,服侍在你的身旁。不过福临你要明白,宫里的日子,比不得她在萧家时那么清净简单,你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就要有能时时刻刻守护她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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