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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飞纤(短篇集)(38)

作者: 鲨鲨比亚 阅读记录

“千栀,”琰帝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哀凉,“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这样。”

千栀想说我也不想的,如果你没害阿匿,我也不会这样害你的。

“千栀,你老家院子里的栀子花现在开得还好么?”

千栀愣会儿神,“你怎么知道”我老家院子里有栀子花?这话我只对阿匿说过。

阿匿和琰帝可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子呀,如果阿匿摘下面具穿上龙袍不就和琰帝一模一样了么?

千栀猛然意识到什么,“不,不!”

琰帝脸上的热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是的,我就是阿匿。”他向千栀扬起惨不忍睹的脸,无奈地一笑。

之十六

琰帝狩猎时受伤的人是琰帝自己,他伤得并不算重,他记得阿匿亲自给他喂了药他沉沉睡去,醒来后,他已经被戴上面具变成了另一个木面人。

通晓医术的阿匿施针封住了他身上的几处要穴,所以琰帝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病榻上。

若非千栀搅局,这场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的篡位不会被任何人识穿。

而琰帝大概也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了此残生,天天在心中“感激”阿匿到底还是顾念了最后一丝兄弟之情,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琰帝也终于想明白,阿匿为什么要对太傅等人痛下杀手,他是要确保这个世上知道和当今圣上长得一模一样的狸王子仍然活在世上的人全部死绝。

阿匿呀阿匿,为了取而代之,你到底筹谋了多久?

之十七

阿匿确实筹谋了很久。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宁可自己死掉也不要哥哥受到伤害的纯良少年了。

长大后的他开始不平,明明一母所生,明明同样身为贵胄,凭什么琰帝就能统领天下受万民景仰?他却只能藏头缩尾做贴地而行的影子?

他不想再这么卑微下去,所以他反击了。

尾声

千栀和阿匿趁着月色上了一辆四驾马车往夜窠方向驰去。

因为脸上的伤,阿匿不得不再次戴起面具遮掩。千栀想起过去她曾幻想阿匿藏在面具下的模样,还曾对自己发誓,不管阿匿的脸有多难看她都不会嫌弃他。

想着想着眼泪都要掉下来。

“阿匿,你放心,我这一辈子,直到我死那一天,我都会对你好。很好很好!”千栀哽咽着说。

看上去已经挨在车厢壁上睡着的阿匿从衣袖里慢慢抬起一只手,落在千栀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

千栀以为阿匿是原谅她了。阿匿确实是原谅她了,但并不是因为听了她方才说的话。

阿匿其实是听不见的,他是精通读唇,所以没人能察觉出他实际上是个聋子。当年听音测之后,为了掩人耳目,阿匿还是接受了刺刑,只是长针没有入脑,只是刺入了双耳。

所以那晚千栀在他背后大喊说她绝对不会放过琰帝时,阿匿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如果他能听见的话

也许还是像这样没听见的好,哥哥的江山还还给江山,而他也能心平气和地和自己真正所爱的人长相厮守了。

马车通过边界的时候阿匿和千栀都有些紧张,但不知为什么,竟被轻轻松松地放行了。

阿匿转过身望着身后的漫漫长道,他在心里说,谢谢你,皇兄。

☆、仙缘

1

她天性喜阴,所以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坐在背光的地方。

小脸是素净的,因为一直在流泪的关系,更显得干净,但那两瓣唇极红,雪白和鲜红搭配着,她便显得妖娆了。

他上前两步,像问一个迷路的孩子那样问她:“怎么了?”

江南的风景总是有些迷蒙,因为薄烟,因为细雨,也因为这里的女孩子的眉目总是软的、淡的。

坐在凉亭另外一角的一位老大娘,一边晒太阳一边歇脚,笑眯眯的打量对面的两人,见他讨好似的俯身和她说话,老大娘不免多事插了一句嘴,说: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既然都追上来认错了,小娘子,你就原谅他吧?”

夫妻?他和她同时一愕。

她抹着眼泪噗嗤一笑,藏在柳叶底下的小黄鹂突然飞出来一样,吓人一跳,却是可喜可爱的惊吓。

他呆了呆,忽而脸上红了。凡心大炽,正该是如此这般吧?

“走了。”他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

她竟抗拒不了,不由吓得变了颜色,软软的随着他的力量站起,似一株被连根拔起的花儿。他则发现她穿着极其累赘的裙子,莫说百褶,千褶也有了,因为裙身肥大,更显出她的水蛇腰、削肩膀,当然还有胸前曼妙诱人的曲线,方才她缩肩含胸在那里哭,他没有看清,眼下才猛然发现她的娇媚。

“你是谁?”照理,一个普通男子是奈何不了她的,就算他长得比一般人高壮一些,她也应该动动小手指就能把他制服,为何现在被制服的反倒是她?

“你又是谁?”他笑着反问,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的目光在她细软的腰肢上流连了一番,她顺着腰带挂了几十个小香囊,几乎把她的细腰都围满了,她以为这样可以掩饰她的味道?真是个傻丫头。

不,不对,是傻狐狸。傻气的小狐狸。

2

他拖着她走,然后随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要审她。

审什么?

呃,就审她为何不好好在深山老林里呆着,跑到人烟辐辏的地方来做什么?嘴馋了,想吃人肉喝人血了?

其实,他仔细闻过她的味道,没有闻到血腥味,看来这是一只从来没有开过荤的小狐狸,还有她的清澄透彻不晓得回避人的目光也告诉他,她仅是一只刚刚成形的小狐,她的心仍是一片的混沌天真,如同人类的孩童。

“和谁吵架吵输了?又或者谁抢了你的冰糖葫芦?哭成这样,别哭了。别哭了。”他一路哄她。他不擅长哄人,又一直用着嬉笑的态度,不像哄她不哭,反倒像引逗她哭,路人看着觉得好笑,纷纷想,多恩爱的夫妻。在外人看来,他们是般配的,都是异乎寻常的好看。

“你放开我!”她抗议。

“我放开你,你便不哭了?”他认真的与她商量。

“不。”她哭又不是因为他捏着她手腕不让她乱跑。

“那我不放。”

“你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她摆出严厉的样子,实际心虚得很,她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他不客气,咬他一口,抓他一把,还是用尾巴扫他一下?他看起来超级强壮,山岳一般,她很怀疑她的攻击能对他造成多大伤害,而且,她不想伤人,一点都不想,所以她才扭着手指头哭到现在。

她板起面孔的样子,在他看来就是小孩子故意装大人,稚趣得很,“你尽管对我不客气,我没所谓。”他笑着,继续拉着她在人群中穿行,多少年不曾体会这种摩肩接踵的热闹了。昨天,他所谓的昨天,是按照凡间的计时,若按照天界的计时,就是弹指瞬间以前,他护送为天帝献奏的两位湘妃回九疑山,与竹精一边对弈一边喝酒,后来饮醉了,在大龟背上眠了一会儿,再醒来掐指一算,回天庭复命的时间已经错过了,索性多滞留一番,碰巧撞见了这只可爱的小狐狸精。狐狸精最狡诈阴险了,不晓得她为何哭得那么惨然。“别哭了!”她泪眼婆娑的模样,没来由的叫他心疼。原来,七情六欲,不动则不动,一动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但他并不怕。“要怎样你才可以不哭?”他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又不关你的事!我哭我的……”她抽抽搭搭的说,一边说一边抬眼看他,心想这个家伙真奇怪,管她哭不哭的。

她眼底的挣扎和愤懑叫他想到一个不肯长大的小孩子,长大多么辛苦,要自己养活自己,要承担所有成人的责任,还要变得虚伪,变得薄情寡义,只有一颗心完全冷透了,才可以成长为真正的大人呢!如同成仙,不断七情,不绝六欲,如何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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