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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森林(119)

收获苹果之后的心情总是很愉快的。

他们挑出最好的苹果,放进装了沙子和锯末的木箱,抬到地窖里。苹果比其他的水果易于保存,这么放在地窖里,隔一阵子打开木箱翻一翻,可以一直保存到第二年夏天,甚至第二年苹果成熟的时候。

剩下的那些或是带有虫洞,有斑点凹坑,被砸着碰着的苹果,何田连着枝叶放在一个小竹篮里,拿进屋子,摆在桌子上,又洗净了大约十个,切成片,晾干了就能做苹果茶,或者在冬天煮粥的时候放进去几片增加香甜。

屋子里摆了苹果后,除了野菊花的香味,就多了股芬芳的果香。

易弦心想,这就是秋天的气味了。

苹果刚一收完,又下了雨。

这时,室外早晚温度大概不到十度了,即使是室内,不升火的话,也是冷嗖嗖的。

何田易弦坐在家中,升起炉火,一起织补渔网。

渔网是山民们非常重要的工具。

渔网的线是特制的棉线,打了一层蜡,所以格外结实。但只有在春天集市才买得到。何田用来捞鱼的网大多是用这样的线,因为捞鱼所用的网更大,对网线的承受力要求更高。像投入小河和池塘里的鱼笼,所用的线就是她自己拧出来的。

夏末时收的绒草现在拿出来,放在木墩上反复捶打,绒草的草茎逐渐裂开,一根一两毫米粗的草裂开成十几股,一股一股续上,就能做出长线,两股拧在一起,就可以用来缝纫,再拧得更粗些,就可以用来编织各种器具了。

编鱼笼所用的绒草线,大约三毫米粗细,已经十分坚韧了,何田再把线放在买来的白蜡烛上擦一遍,线上有了蜡,就不易腐坏。

再过一阵,小河、沼泽、湿地中的大部分池塘就会上冻,鱼笼就没有用武之地了。用了几个月的鱼笼也要收起来,上面的竹圈和渔网在水中泡了几个月,也得替换。

现在拧绳子,其实是在为明年做准备。

森林中的生活就是这样,每个季节都有一套时间表,如果不遵从,少做了哪一项,到了下个季节就要抓瞎。

比如用鱼笼捕鱼,如果在夏季没有收集、晒干绒草,到了秋季就没法拧绳子,重新制作鱼笼,到了第二年春天,就没法在小河和池塘里下笼子捕鱼。用头一年做的鱼笼,如果不结实,提上来的时候鱼虾蟹都跑了,收成也不会好。

拧绳子这个活儿不怎么费力,费眼,但是易弦干上一会儿手指不仅酸麻,都要抽筋了。

何田教他技巧,“手累了,放在手心搓也是一样。”

搓了一会儿,手心手指全都干干的,皮肤像是要裂开,这时就得往手上涂点用蜂蜡和油脂做的“拧绳子专用润手霜”。

拧好的线绳缠在细竹管做的线轱辘上,缠得多了,拧绳子时就可以利用线轱辘的重量,让它帮着把两股绳子拧在一起。

快到中午时,易弦终于掌握了这项技巧。

何田拍拍脑袋,“其实我忘了,我们有个拧绳子的小机器。”

她无辜地看着易弦笑,他跳起来,抱住她脑袋按在怀里乱揉一顿,“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何田哈哈笑,还争辩,“那我总得先教你原理嘛!”

拧绳子的原理很简单,所以拧绳子机器也没多复杂。就是,得两个人配合操作。

何田拉着两股线,易弦摇着手柄,机器上的线轱辘匀速转动,就把两股线拧在一起,卷在轱辘上,线不够了,就再续上。

缠了一轱辘线绳,易弦突然凑过去脸,在何田鬓边啾啾几下,“我以后都不让你自己拧绳子。”

何田笑了,“我刚才还以为你要问我中午吃什么呢。”

易弦也笑,他又趴在她脸上啾啾几下,问她,“我们中午吃什么?”

“吃南瓜。”

“又吃南瓜?!”易弦三角嘴了。

大南瓜质地甜糯,又很香,可是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切开之后得尽快吃完。

上次摘下的那个大南瓜足有十公斤重,可要吃上好一段日子呢。

吃过了南瓜汤南瓜派,何田今天又做了南瓜炖排骨。

野猪排骨熏制的日子不长,但因为腌制时涂了一层草木灰,从熏肉架子上摘下来时就黑乎乎的了。

用丝瓜布把它擦净,就露出红红的肉。

剁成小段,和炒香的蒜头、小葱一起加上水炖,水滚之后小火炖上半个小时,再加入切成滚刀块的南瓜炖上十分钟,肉酥骨烂,汤很鲜美,南瓜吸收了肉里的咸香,肉又多了点南瓜的甜味。炖肉的时候锅上放上蒸笼,蒸上两碗米饭。

这顿午饭易弦还是挺满意的。

但就是——“晚上能不吃南瓜了么?”

“我从前没吃过南瓜,所以也不知道它怎么做好吃,这不是在摸索吗?”何田对他笑,又问,“南瓜能做成粉丝粉条什么的吗?”

“没听说过呀。”

“那……其他的保存方法呢?”

“……不清楚。”

何田微微嘟嘴,“你今年春天怂恿我买南瓜种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易弦赶紧赔笑,“其实南瓜真是个不错的东西,夏天能当菜吃,秋天能做甜点,当主食,还耐放,摘下来放在地窖里,估计能放一冬天。”

他可不敢说当时只是想着种南瓜不费事,而且很想吃南瓜派才买了种子。

吃过午饭,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易弦带着小麦出去巡视了一圈,把大米拉着一起溜溜,它一会儿啃啃小米地里剩下的草杆,一会儿再把头伸到兔子圈里叼走几片萝卜缨子,在绵绵小雨中眨巴眨巴大眼睛,显得很是惬意。

兔子们就不怎么喜欢雨天。

它们全都挤在兔子圈边角放的小兔房子里避雨。

小兔房子和小麦的狗屋是不能相比的,其实只有个房顶,房顶下面是七个扎在一起的粗竹筒。兔子们很喜欢藏在竹筒里,大概是觉得这种环境和兔子洞有些像,也更安全。

有时一根竹筒里还前后各卧一只兔子。

易弦一看兔子们不喜欢雨天,就把竹筒前后的竹网关上,这样,就能提起小兔房子,一气儿把几只兔子都提回窝棚里了。

他还是比何田喜欢兔子,给每只兔子都起了名字呢。

挨个把兔子放回竹笼,每个抱着摸摸,再给每个笼子里加一把干草,易弦才领着小麦走了。大米就留在兔子圈中吃兔子们没吃完的菜叶萝卜缨。

易弦领着小麦站在山涧边看了一会儿,山涧的水量和水流速都有增加,但是看起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鸭子们是非常喜欢雨天的,没有几只卧在池塘边的小鸭房子上,几乎全都在池塘里浮着,时不时伸开翅膀啄一啄,整理羽毛。

两天前,一只野鹅飞走了。

何田他们这才想起来,哎,上一次给它们剪翅膀毛是多久之前啊?

剪好翅膀毛的鸭子们是飞不了太高的,而且,它们好像已经习惯了生活在这里,即使冷一些,也没想到要像那只不向命运屈服的野鹅一样逃走。

池塘里那些夏季移栽来的水生植物和水草经过几次修剪和补充,都生长得不错,里面的小鱼小虾也成活了,渐渐有了些自成一体的生态环境,只是上次的大暴雨冲走了很多浮萍和小鱼小虾。

易弦当时有些惋惜,何田安慰他,“就是真正的池塘也是这样啊,水涨了,暴雨了,生物才能跟着水系散播。”

易弦这才又开心起来。

他带着小麦回了屋子,何田叫他,“来,坐下,我给你做副新手套。”

桌上铺着一块两面光的皮子,易弦现在已经算是半个硝制皮货的熟手,一眼看出那是块兔皮。

何田让他把手放在皮子上,五指张开,她用一根细细的炭条沿着他手掌手指边缘走了一圈,“行了。”

易弦抬起手,何田把皮子从中指尖大约一厘米的地方折起来,拿了剪子,沿着炭条画的线,留出大约一厘米空余,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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