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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森林(24)

何田去查看陷阱的时候,易弦还劈了些柴火。

她劈柴的姿势不太对,但何田稍一指点后,她立即明白了,抡起斧子很快劈了一小堆木柴,抱进屋子里,在炉子边整齐地堆好。

何田把另一个储物箱里放的被褥也拿出来。她叫易弦和她一起抓住被子抖动,再把被子挂在绳子上,用藤编拍子怕打一遍,被子里的羽绒、棉絮就重新恢复蓬松。

鹿毛褥子其实就是一整块的驯鹿皮。把它抖一抖之后平铺在雪地上用木铲敲打,这样,鹿毛上的灰尘脏污都被吸到了雪里,再把它拎起来,抖一抖,挂在绳子上晾一会儿就可以抱进屋了。

把被褥挂在屋子里继续晾着,让温暖的室温去掉上面的湿气。

她们刚把一锅小米泡上,天阴了,又起了风,很快,碗口大的雪花飘落下来。

易弦望着天空,小声自语,“不知道家里的炉子会不会熄灭。”

何田也不知道。

下雪了,这意味着她们可能要比原计划的在这里待上更长的时间。

也许多一天,也许多好几天。要看雪什么时候停了。

只有雪停了,她们才能下山,穿过河面,回到家。

家中炉子里添的柴火足够烧两天两夜的,但是这之后,就看运气了。炉火完全熄灭后,大约一天之后,房子的温度就再难保持下去,水缸里的水会结冰,如果全都冻上,也许会把陶缸给涨破。缸里留着的那些当鱼饵的小鱼也会被冻上。

然后,就是家中放的那些萝卜土豆。它们会被冻烂。

除此之外,倒没有太大损失。

屋子的门也有可能被冻上。但那也不算难事。只要在门廊外面生一堆火,门缝上的冰雪就会慢慢化冻。

最令人担心的,是取水的冰洞。它们最多每隔四天就得搅动,不然就会冻上了。再要打开,又会费上不少时间。同时也意味着鱼获的减少。

担心是没用的。

所以何田只是看了看飘雪的天空,就拽着易弦躲进屋子了。

处理貂皮的时候,何田把那只占了一个陷阱名额的野兔放在火炉前面化冻,丝毫不在意它的毛会不会被偶尔溅出来的火星燎到。夹圈陷阱实在是靠不住。

兔子皮,也就比松鼠皮稍微值钱那么一点点。松鼠皮很小,毛被又短,只能用来做手套或者袋子之类的小东西,兔子皮稍好一点,不过,也就好那么一点点。

“我听说,许多城市也有养殖兔子的?”

“嗯。兔子繁殖快,又不挑食,养几个月就能吃了,不仅有专门的养殖场,还有不少人在家里养。兔子吃掉,皮毛可以做衣服。只不过只有没什么钱的人才穿兔子毛。不过看来,你们家好像更瞧不起兔子。”易弦笑了,指指屋角放的一个捶草的木墩,那上面就绷了一层兔子皮毛,在捶打之下早就看不出皮毛原本的颜色了,只是木墩一边还留着一个小兔子尾巴,所以认得出是兔皮。

何田也笑了,“兔肉还是很好吃的。等会儿我们烤兔肉吃。”

她们俩一起剥好了貂皮,用雪和草木灰擦洗干净,吊在桦木板上晾起来,那只被瞧不起的兔子也可以剥皮了。它比貂鼠大了很多,化冻也更慢。

何田用它让易弦试手,教她怎么给猎物剥皮。

从哪里切入,刀子切多深,怎么走刀,怎么才能尽量让最少的血流出来,如果血真的流出来了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血污弄脏皮毛,扒皮的时候要抓住哪里,怎么用劲……

全都是细小琐碎的技巧。

易弦手里的兔子只剥了一半,脑门鼻尖上倒全是汗珠。看起来比她刚才劈柴还累。

她的嘴又变成一个三角了。

何田忍不住想笑。她刚咬着嘴唇,只听易弦“嘿”地一声,手里的兔子掉在地上。

她刚才大概本想一鼓作气把兔皮连着尾巴扒下来,没想到搞砸了——可怜的兔子本来已经脱下了半截裤子,现在尾巴毛还在屁股上,裤子和上衣都撕成两半了。还是歪歪扭扭的两半。

何田发出一声野猪哼哼般的闷笑。

易弦鼓起嘴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用雪和草木灰擦你剥下来的皮子吧。”

何田安慰她,“我小时候也剥不好,多练几次就好了。你……”她回想易弦的手法,“你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慢慢就好了。”

易弦从木盆里抓了一把雪擦擦手,有点懊丧,“我好像手很笨。”

何田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胡说。这么漂亮的手怎么可能笨呢?”她笑着用拇指轻轻磨蹭易弦尖尖的指尖。

易弦突然脸红了。她看着何田的眼睛,没把手抽回来,可是她的肢体明显地僵硬了。

何田回望过去,有点迷惑,怎么了?

她对易弦微笑,易弦也回以微笑。不过,易弦笑了一下,忽然把脸转开了,又抿着嘴唇笑了一声。

怎么突然又开心了?

莫名其妙的。

何田想着,松开易弦的手,接手那只可怜的兔子。

兔子剥洗干净,取出内脏,再用雪擦洗一遍,切掉两条兔腿,抹上一层鹅油和盐,再包上一层干草,放进烤屉里。这是今天的晚餐。

剩下的兔肉砍成小块,放在陶锅里,这是为明天准备的。

说晚餐其实早了点,现在才下午四点多。早上的时间宝贵,赶到这里之后两人随便吃了点干粮和热水,就算是午饭了。所以晚餐可以早点吃。

除了两条兔腿,何田还在陶锅里放了些小米,再加上几块红薯干和一把干枣,搁在火上一边煮一边轻轻搅动。

渐渐地,小米粥香甜的香气弥漫开来,红薯干和红枣煮软了,把小米粥的颜色变得更深。不久之后,烤屉里传出一股奇异的香味,和粥的甜味混在一起。

何田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吃到新鲜的肉了。

裹着一层干草的兔肉保留了住了肉里的油脂,揭开被油浸成墨绿色的干草,露出的兔腿表皮金黄,撕开之后是深粉红色的肉,带着白气的汤汁滴滴答答流下来,落在陶盘上,变成一个个圆圆的带一圈黄色的油花,在灯光下闪着油汪汪的小光圈。

何田和易弦一人一条兔腿,就这么抓着兔腿骨头啃。一口咸香扑鼻的兔腿肉,再配一口甜甜稠稠的红薯小米粥。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雪还没停。

易弦把大米从柴棚领出来,在门廊下拍掉它身上的雪。

大米进来之后,扬起脖子闻了闻还残留在空气中的食物香味,甩甩尾巴。

“啊——”何田一看它甩尾的姿势就尖叫一声,可她刚跳起来,大米尾巴一翘,“扑塔”一声毫不客气地扔在地板上一大坨便便。

“这蠢东西!”

何田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

她和易弦面面相觑,两人都无法,干脆关上门,等大米拉完了,再清理吧。只刚才开关门两次,屋子里好不容易存贮的热气就跑得所剩无几,冷嗖嗖的。

何田把刚才擦洗皮毛的草木灰洒在大米的便便上,还好,它的食物主要是树皮干草,不算太难清理。

易弦看出何田情绪低落,安慰她,“从前,住在高原上的人还专门收集牛粪呢,把它们压成饼状,贴在墙上或者铺在地上晒干,冬天就用它们当燃料。”

“他们为什么不伐木呢?”

“因为他们那儿没太多树呀。都是草原。砍一棵树,要好久好久才能再长出来。”

扫完鹿便,一开门,寒风卷着雪花飞扑进来,像是一群白色的大蝴蝶冲了进来,转瞬间又消失在空中。

屋子里残存的热气也没了,何田打个哆嗦,叫易弦一起把大鹿毛外套穿上,还气得揪一下大米的耳朵。

易弦在墙角铺上干草,把大米领过去,摸摸它的脑袋,“你可别再惹何田生气了。”

大米照旧不搭理人。

之前放进铁桶里的雪现在已经化成半桶雪水了,何田往炉膛里添一块木头,倒了一些雪水在水壶里,在壶里丢了几片苹果干,敞开壶盖,放在炉子上烧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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