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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森林(57)

土豆苗现在涨势喜人,可是和小米一样,最大的危害来自于周边的小动物。

何田和易弦在土豆地上架起竹竿搭的棚子,再挂上一层破旧的渔网。浇水时两人分别站在地的对角线上,从两边开始走,边走边甩动胳膊洒水,这样既能保持效率,又不会洒在对方身上。

洒水壶也是用竹子做的。

何田对她所住的这片森林中生长着大量竹子感到幸运。

现在是竹子最旺盛的生长季,在下雨的春夜,一个晚上,竹子可以长高十厘米多。

快速成长的竹子给何田他们提供了各种尺寸的建筑材料。

此外,他们频繁拜访竹林,也是为了春笋。

新鲜的竹笋剥掉外皮后,用滚水烫一下,甚至不烫也行,切成细丝清炒,或者放一点辣椒和花椒,和胡萝卜丝、蕨菜一起炒,味道鲜美甘甜得难以形容。

肥厚的笋切成滚刀块,和腊肉、花菇、栗子一起炖,汤汁香浓,浇在刚蒸好的米饭上,别说易弦了,何田都能连吃两碗。

这么美好的食物当然要设法做成储备粮。

把新鲜的春笋切成片,挂在绳子上晾干,风吹日晒,就变成了干笋。

要吃的时候,把干笋放在清水里泡上一段时间,可以拿来炖汤,也可以用来炒菜。

除了竹笋,竹林中还盛产一种小蘑菇。这些小蘑菇是半透明的白色,细细长长的一簇簇长在林子中,积累多年的竹叶为它们提供营养,也给予它们独特的风味。

把它们采下之后,洗净,放在碗中备用。先用一块咸鱼或是一条腌鸭腿和干笋炖汤,汤放在陶锅里在火上慢慢炖几个小时,香气四溢时舀出汤汁,直接浇在碗里,小蘑菇就完全变成透明的,小伞在汤碗中张开,汤的香气中又加入一种独特的香味。

这样的汤,用来做火锅也很不错。

汤煮好后,先加入土豆粉条,再加入蘑菇,汤上浮着几滴黄色的小圆点油脂,红色的鸭腿肉藏在汤底,晶莹的土豆粉条上开着半透明的小伞,如果再加入几根碧绿的蕨菜,简直完美。

可惜的是,这种美味的竹菇无法晒干保存。

但还有竹荪呢。

竹荪的样子并不像是什么美味的食物。它长在干枯的竹根附近,有点像个小丝瓜瓤子,或是一个网兜,或是拖着个网兜的蘑菇,不太结实,全是大大小小的洞眼,还一碰就碎得到处都是渣。

但是这东西小心采下之后,生吃凉拌脆爽鲜嫩,如果放在汤里,尤为惊艳。

晒干后的竹荪可以保存很久,唯一的缺点就是怕压,一压就碎成渣沫。

用新鲜的野鸡、野鸭或是什么兽肉熬成汤,加入竹荪,它丝瓜瓤子似的形状就能像海绵一样吸收汤的美味,而且,把肥腻给去掉了。吸满了汤汁的竹荪又恢复新鲜时的脆爽口感,可它入口时包含汤汁,绵软极了,咀嚼的时候又能感到酥脆的口感。

新鲜的嫩竹叶也是特别的食材,它可以用来做茶。

洗净,晾晒干,收在竹筒里,不管是炎炎夏日,还是守着炉火的冬夜,泡上一杯,满口清香,清润肺腑。

长得特别肥大宽厚的竹叶也有用。何田把它们采下来,晒干之后留着包粽子。

当然,竹子最大的用处还是当建材。

春耕开始之后,易弦建议,建一条引水道,把山涧的水直接引到地里。

于是他们砍伐了大量碗口般粗大的竹子,劈成两半,打通竹节,因势利导,从山涧地势高点的地方向下倾斜,搭建了一条总长二十几米的水道,把泉水直接引到了地边。

水道全是由半圆柱形的竹子搭的,他们选的是这片竹林中能找到的最高的竹子,每根大约六七米高,竹子连接处,粗的那头竹子放在下面,用草绳绑紧,缝隙填上用鱼皮熬制的鱼胶和剪成大米粒大小的碎皮子混合而成的填充料,凝固之后几乎就不漏水了。竹道下面是X型的支架,每隔三五步有一个,按照地势做成不同高低,当然,也是竹子做的,只要在两段竹子中间钻孔,再用绳子绑紧,就能牢固地站在地上了。

水道通到地边后,再由几根细竹管分流,分到小米地、土豆地、萝卜地里。

每块地上,再将竹管侧面钻洞,填上更细点的小竹管,一排排架在地上,小竹管侧面钻出小孔,让水灌溉得均匀。

每个分流的竹管开端都有盖子,想要用水灌溉的时候,只要移开盖子就行了,水道最开始的地方,也有这样的盖子,打开之后水就从山涧引了过来,水流平缓,要流上快三分钟才会流到地里。

这番工程可费了何田易弦不少心血,但是规划、画图、推敲、讨论,就花了几天时间。搭建倒只花了一天时间。

何田看到水流从水道的开端进入竹子,她紧紧跟着缓慢的水流走着,一直跟到地头,水流进地里的时候,她放声大叫,跟易弦拥抱在一起。

水道建好后还得慢慢地修改,才能越来越合适,这个,急不来的。

比如种胡萝卜的地,竹管引来的水流现在对于胡萝卜幼苗来说太大了,何田就还是直接把引来的水接到洒水壶里,浇灌它们。

洒水壶的壶嘴上还特别安了一个竹节做的喷头,在节面上钻了三圈细孔,浇出的水就很温柔了。

春耕忙碌了一周多,何田一直处于兴奋中,易弦提醒她,“商队就要走了吧?我们是不是得再去买点东西?”

他回来时,刚一进门,就把怀里揣的钱又都交给了何田。

何田这才想到,对啊,原先是按只有她一个人生活一年的情况去购物的。

现在易弦回来了,说是要等“山下太平些了”再走,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太平些呢?几个月?到夏末?秋末?还是来年春天?甚至一两年后?

不管怎么样,先做好今年是两个人一起过的打算。

那样的话,米面糖盐都要多买至少一倍,做衣服的棉布也要再买些,还要让易弦自己选喜欢的买,还有各种零碎小东西。

她这时才想到,等等,易弦偷了人家一条船,还有一个死贵死贵的金钟罩马达!

想到城主那些趾高气昂荷枪实弹的兵,何田有点怕。

易弦却完全不当回事,“他们只会觉着这是哪个猎人买卖完了偷了就走,再见面最少也要一年以后了,谁能想到我们会去而复返呢?”

不管心虚不心虚,该买的东西只能在集市买到。不然就得等一年。

何田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和易弦踏上去集市的路。

这次,带着小麦。

到了河道上,她战战兢兢,问,“那船……你扔哪儿了?什么?凿穿了扔岸边了?”

“对呀,估计残骸都顺流飘走了吧。”

“那……马达呢?”

“当然也扔了。留着干什么?我们一买柴油不就暴露了?”

“好贵的呀!”何田几乎要甩开手中的桨捶胸顿足,“好贵的啊!”

易弦笑眯眯的,“就算留着,你也买不起柴油啊!”

何田摇摇头,“没有柴油,咱们难道不能用别的油脂试试吗?我奶奶有本书上讲了,大严寒刚来的时候,被说食用油了,那会儿的人急起来连伏特加都当过燃料。”

易弦又笑了,“逗你的。我藏起来了。就算真的扔了,再偷一个不就行了!”

瞧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何田不敢置信,“你——你以前可是城市人啊,你怎么一点法律意识都没?”

“你倒是山民,瞧着比我还守法呢。”易弦还是笑,“河口以北,所有人都公认是化外之地,既然是化外之地,法律?呵呵。熊和铅弹都不讲法律。”

何田辩不过易弦,叹口气,“总之,我们今天小心行事。”

易弦乐呵呵的,“好。”

何田又划了会儿船,才想来,易弦交给她那笔钱,没少,反而还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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