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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森林(67)

但要只是自己用,不讲究什么匀实的外观质地,那就无所谓了。

何田家平时用的陶器,大到水缸陶罐,小到陶碗陶梳子,都是自己烧的。因为土质问题,烧出的陶器颜色黯淡,大多是深褐色,有些是乌黑的,质地也不细腻,尤其是大物件,外壳上会布满小米粒大小的凹坑和颗粒状的质感。

何田的爷爷奶奶很久之前就在靠近河滩的地方整理出一块平地,最初的窑只有一立方米大小,像个下沉在地下的圆坑,第一批烧出的东西是很粗糙的陶砖、陶瓦和两个和圆坑截面大小相仿,中间有孔的圆板——它们是为下一窑准备的陶窑盖子。

接着,他们用第一批烧制的成品把窑加高,密封,烧出了一个陶罐和更多的陶砖。

再接下来,他们用陶砖盖了一个像间小房子的陶窑。

这个陶窑一直用到现在。它有三分之一下沉在地上,窑洞有两米高,一米多深,一米多宽,每次能烧几件到上百件陶器,看是什么大小用途的,如果是大水缸,最多只能烧六个,如果是小物件比如茶碗杯子什么的,或是不求美观只要能用就行的陶砖,那就能烧上百件了。

陶窑上还盖了一个大棚子,为了防止烧制陶器时遭到大雨。虽然烧陶的季节都是日照很长的夏末,但天有不测风云。

即使不用来烧陶器,那些土也可以用来做些别的事情——烧炭的时候可以用来覆盖在炭堆上隔绝空气,还可以添到田地中,或是建一个升在地面上的苗圃。

草帘子刚盖好,豆粒大的雨滴就落下来了。

何田和易弦赶快跑回屋子,可还是不免淋了点雨。

何田换了衣服,窗外的雨已经连成一片银色的雨幕。

雨滴敲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啪声。

何田叫呆呆看着窗外的易弦,“快去换衣服啊!你发什么呆呢?放心吧,你的水池不会有事的。”

易弦转过身,刚想说什么,打了个喷嚏。

他穿着单衣,回来之后又催着何田先去换衣服,这时感到一丝凉意,鼻子一痒,急忙捂住口鼻。

易弦每次一打喷嚏必然要跑去洗手。

何田跟在他身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一条布单盖在他身上。

这阵子他们都换上了单衣,爱美的易弦还穿上了从三三家买的麻布做的新夏衣,原色的细麻布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身上,就像在身上裹了一层半透明的膜。

给易弦围上布单时,何田看到那层半透明的衣料,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竟然毫无理由地萌生一个想法:这么美的人,不知道脱下衣服是什么样子?一定更美吧?

再一想,去年冬天一起泡温泉时,易弦也总是穿着一层里衣。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了,她还真没看见过易弦衣不蔽体的样子……

易弦似乎是给何田看得害羞了,双臂掩在胸前,笑着轻轻推了她一下。

何田这才不好意思地转开身,“我去把炉子生上,很快就不冷了。”

火很快升起来了,何田盯着炉膛里的火苗,眼前又浮现易弦半掩着胸口微笑的样子。

她这时才想到,易弦的单衣下面,并没穿内衣呀……

这可不行啊。就算胸平了点,可是夏天衣服这么薄,流汗了,淋雨了,溅上水了,不就都给看光了?

易弦换了衣服,擦干了头发,爬下棚板,火也烧旺了,热气慢慢在从火炉周围散发到屋子各处。

何田在水壶里加了两杯水,放在火上。

她从木架上拿下一个玻璃罐,里面放的是去年夏末采的梅子。梅子上面用小刀画一个十字,放在玻璃罐里,倒上蜂蜜,拧紧瓶盖,一两个月后,酸酸的梅子就吸收了蜂蜜的甜味,酸甜适口。梅子浅绿色的外皮也变得晶莹,像是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样的蜜渍梅子用来煮一锅酸梅汤,放凉之后加几片薄荷叶,如果装在竹筒里,悬挂在山涧的流水中,傍晚做完一天的工作,喝上一杯,极为解暑。

不过今天,何田在快烧开的水里加了些切得极细的姜丝,水煮滚后,直接倒进放着一颗梅子的陶杯中,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奇异的香甜气味。

“喝吧!”何田举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和易弦碰碰杯。

姜丝酸梅茶不仅酸甜,还热辣,很快驱走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气。

梅子特有的酸甜让人满口生津,蜂蜜和姜丝的香气又让人觉得温暖舒适。

这杯又暖又香的茶慢悠悠地喝了很久。

何田取出之前做的亚麻籽薄脆饼干,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

雨停了。

夏季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叶子边,树梢上,廊檐下,草尖上,圆滚滚的水珠还在时时轻轻滑落,草丛间,虫子们又开始啾啾歌唱,几只晚归鸟划过就要变成蓝黑色的天空,林中小屋的窗子上映出一片橘黄色的灯光。

偶尔能听到一阵欢笑和小狗的汪汪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已经吃到粽子了么?我好几年没吃了。因为胃不好,不敢吃糯米。

文里的时间终于赶上了。

第44章 青团

天气越来越热, 林子里除了那些只以植物为食的虫子, 渐渐有了吸血的蚊虫。

最可恶的是一种小小的黑虫子,每个不到一粒芝麻大, 可是成群活动,闻到一点血的气味就一团团乌云一样飞过来。

在河上起网的时候,这些小虫子不知从哪里飞来, 在小船周围汇集成一团, 扑到船里还在挣扎的鱼身上,鱼被网刮掉了鳞片,这些小虫子就一堆一堆地趴在鳞片附近的伤口上舔舐血液, 赶都赶不走。

挤不到新鲜血液和伤口附近的虫子一窝蜂地飞向何田和易弦,即使他们戴着手套、把脸和脖子全用布巾围上,只露出眼睛鼻孔,那些虫子还是不放弃, 有时候会飞进眼睛和鼻孔里。

那就十分恶心了。

戴上用竹子做的防护眼罩也无济于事。

虫子多的时候很快会被眼罩上的玻璃爬满,遮住视野。

带着鱼获回家,这些虫子一路跟来, 越聚越多。大米小麦也跟着遭殃。

尤其是大米。

它不能像小麦那样跟进屋子里,不管在林子里觅食, 还是缩在窝棚里纳凉,蚊虫就是不肯放过它。

到了这个季节, 房前屋后绝不能有一点小水坑,田地里也不能有积水,水桶、水盆用完之后全要倒扣着放好, 阔叶树的落叶要及时扫起来,堆成一堆,放在太阳能够暴晒的地方,再盖上草帘子,不然的话,只要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积水,蚊子就会在里面产卵,几天之后,新的蚊子就飞出来了。

可是人类也不是对这些蚊虫毫无办法。

何田收集了很多艾蒿和野菊,这些芳香植物的气味是蚊虫们不喜的。

艾蒿和野菊都是生命力非常旺盛的植物,它们随处可见,最繁茂的时候能长成一个齐腰高的小灌木丛。

贴近根部剪断,十几天后又长得和原先一样高。

采集那些枝叶最肥大的艾蒿和野菊,扎成一小束一小束的,挂在架子上晾干,用石头块或是陶砖在地上堆一个圈,放进艾蒿点燃,再熄灭火苗,让它慢慢燃烧,发出灰白色带着浓烈药味的烟,蚊虫望风而逃。

干艾叶还被何田挂在门窗边上,大米的窝棚里更是从上到下挂了一遍,厕所的四周也是。

除了熏走蚊虫,何田还给大米小麦制作了一种特殊的药膏,涂在它们脸上、四肢和毛比较少的地方。

这药膏是早春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

用刀子在桦树树干上划一个长方形,撬掉一层薄薄的树皮,晒干。现在和晒干的艾叶、野菊叶还有蒲草叶和根茎一起放在一个小泥炉上,撮成一个圆锥形的小堆,看起来有点像个小帐篷。火种放在小帐篷中心,点燃之后吹熄,让热度把树皮干叶中的枝叶熏出来。

再在“小帐篷”上倒扣一个废弃的铁锅,被熏出的烟变成一种黏稠的油烟,粘在锅上。几小时后,把锅翻起来,刮粘在上面的油烟膏,和上油脂,就做成了防蚊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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