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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森林(79)

冬天路上都是雪时可以让大米拉爬犁,现在,没有了雪,难道要大米驮着灰,他们跟在后面步行?

林间的池塘沼泽河流里当然可以用船,或者扎个竹筏,但是,那是不是还得带上船呢?

这些还都是小问题,最大的困难在于,这个季节,火山下的山谷是熊的地盘。

洄游的大马哈鱼已经陆续来到它们的出生地,在那里繁殖,它们逆流而上时,熊就长着大嘴守在河流中间等着它们呢。

正在捕食的熊看到有人入侵它们的领地,脾气可不会很好。

所以,火山灰水泥的想法很美好,暂时无法实现。就算今年冬天趁着熊冬眠的时候运回了火山灰,也要等到明年夏季冻土开化才能做水泥了。

听何田这么说,易弦也没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像是心里已经有了长久的规划。有了目标,等待就是可期的。

吃过午饭后,小麦再次醒来,这次它能爬出窝了,可是两条后腿还是无力,于是它挣扎着拖着两条后腿爬到门廊上,撒了一大泡尿。

看得何田心疼不已。

易弦又给小麦洗了肚肚,包着毛巾举高高亲亲蹭头,“我就知道小麦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小男孩!一定会没事的!”

易弦跟何田今天要把渔网给起出来,他们把小麦提在篮子里,讨论着怎么做一个自动喂食机,走去了河边。

何田的独木舟倒扣着放在河边的林子里,重新翻过来,船底卧着几只蜗牛。

易弦把船抱到水边,扶着何田上了船。小麦从篮子里探出狗头,知道要出去了,兴奋地汪汪了两声,费力地甩动尾巴。可怜的小狗,除了两条后腿软弱无力,用来表达各种情绪的尾巴也很难抬起来。

河水还是浑浊的,漂浮着许多枯枝和树叶。

“不知道渔网会不会给拉破。”夏季每次暴雨,都是对渔网存亡的考验。沉在河里的渔网如果勾到大的浮木,加速的流水就可能被撕破。

夏季何田用的渔网和冬季的网不太一样。

这种渔网被称为“鱼笼”,是圆柱形,渔网套在一个一个的环形竹圈上,可以收起来叠成一摞放在船上,投下水后是一截一截的。

竹圈是用劈成一指粗的竹子做 ,竹子放在火上烘烤,握住两端使它渐渐弯曲,拴紧,做成一个直径五十厘米的圆环。

圆环之间缠上渔网,就形成圆柱形的笼子,根据所需的长度用多个圆环,所做成的网笼可以长达五六米,这个长度,是何田的独木舟所能承载的极限,要是渔网更长,拉网上来的时候,如果网中的渔网很多,鱼儿不断挣扎,小船晃得太厉害,就可能翻倒。

做好的网笼一边扎紧,坠上重物,另一边留口。投进河里时先把重物投进去,然后划着船,一截一截投入网笼,在开口的那截网笼里也放入一块石头,最后,绑上一根系着浮子的绳子,网就投好了。

浮子是用一段竹筒或是一块质量很轻的木头做的,涂上鲜艳的橘红色,天气晴好的时候,几十米开外就能看见。

何田易弦划着船来到河中央,河水今天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流速,水质也渐渐恢复成深蓝绿色,何田捞起浮子,看看河两岸的树木,他们的网被冲向下游,比原先下网的地方远了十几米。

两人一起拉起网,拉的时候就知道里面应该还有鱼。

他们相视一笑,拉得更快了。

“要是我们做条大点的船,在船上安一个绞盘,是不是可以放个更大的网?”

“你怎么总是这么贪心啊?”

“不是贪心,一次多捉点鱼,不就能空出来时间了么?”

“那你要那么多时间干什么?”何田问。

易弦半低着头,嘴角微翘,“能做的事情多着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拉上了鱼笼,笼子底部,十几条肥大的鱼奋力扑腾着,激起一串串水花,有的鱼挣扎得太厉害,鱼鳞被网绳割掉,飞溅到船上。

易弦把一条条鱼捡出来,扔进船中的木箱里。

他现在已经认得很多鱼了,这一网鱼中有很多方头鲶鱼,它们的鳞片很细小,肉质瓷实,用来炸或者炒都好吃;鲫鱼用来炖汤,加一点水芹或者野菜,可惜没有豆腐,不然加几块嫩豆腐一起炖,把汤汁炖成乳白色,只要放一点盐就很美味;鲤鱼有好几种,最常见的是灰色鲤鱼有泥腥味,要放在水缸里用清水养上一个星期后才能吃,通常用来红烧或者糖醋,要酱料味浓才好,另一种鲤鱼个头和灰鲤鱼差不多,但是身上的鳞片很少,只有腮侧和背部长着几片大大的鳞片,其他地方都是光滑的鱼皮,它的肉质比灰鲤鱼细腻得多,片成片和葱姜快炒,加上一点辣椒,或者煮一大锅汤,用筷子夹着鱼片在滚汤中涮一下……

这个季节最常见的鱼是狗鱼。

它们成群结队活动,雌鱼肚子里都带着鱼卵,雄鱼肚子里有鱼春。狗鱼的鱼籽可以用来做鱼子酱,有些狗鱼的鱼籽是金黄色的,这些金黄色的鱼籽做出的鱼子酱据说更加美味。

还有一些鱼的鱼籽也适合做出鱼子酱,鳟鱼,白鲑鱼,大马哈鱼等等,其中最难得也最美味的是鲟鱼的鱼籽。

在大严寒之前,因为过度捕捞,鲟鱼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鲟鱼鱼子酱被称为“黄金鱼子酱”,但现在,这条河流中的鲟鱼的数量可能比这附近的人口数量要高好多倍。只等幸运的渔夫把它们捉住。

它们也是洄游鱼类,每年夏季有大量的鲟鱼从海中逆流而上,返回它们诞生的淡水河流中繁殖。

鲟鱼的寿命可达十数年,长达一米多的鲟鱼在这附近很常见。

据说活得越久的鲟鱼所产的鱼籽越是美味,但以何田的经验来说,其实手臂长短的鲟鱼和近一米长的鲟鱼,它们的鱼籽所做的鱼子酱味道相差无几。

与其他鱼类不同,鲟鱼的鱼籽不是白鲑鱼籽或是三文鱼鱼籽那种一看就能引起食欲的鲜艳橙色,而是黑色的。

但做好的鱼子酱抹在干面包和饼干上,味道真是一绝。

在夏季末,也有些商人会来收鱼子酱。不过,鲟鱼鱼子酱不像貂皮,说不准能不能收到,而制作鱼子酱的手法因人而异,做出的鱼子酱质量也参差不齐,所以收购的人并不多。

今天收获的狗鱼中有不少是肚子鼓鼓的雌鱼,何田笑嘻嘻地再投下渔网,“今晚回家就可以做鱼子酱了。”

他们带着鱼获把船划到岸边,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何田和易弦在河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把小麦抱出篮子,让它尿尿,然后把装着鱼的木箱抬回家。

有了小鸭子之后,何田不再在河边洗剥鱼获了,鱼的鳞片、内脏都是鸭子喜欢的食物。

他们把木箱抬到山涧边,让木箱一半浸入水中,箱子的盖用草绳扎紧,这样箱中的鱼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他们还要再划着船出去一次,把河道支流小溪里的笼子和树枝陷阱收起来。

这次出发前,何田让易弦爬进菜窖,拿了一串小粽子,她又给两个人的水壶添满水,这才提着小麦走下山。

顺流而下近半个小时,他们将小船划进支流,这条小河河面碧绿,水位比上次来的时候升高了二三十厘米,河面也更宽了,从原先的七八米变成了近十米,河道两边有很多原本站在河岸上的树木现在都淹在水中。

河道边上那棵易弦用来当路标的垂柳现在像是卧在水中,枝条漂浮在水面上,荡出一圈圈涟漪。

此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高高挂在天上,虽然水面上有清凉的风,可头顶被晒得烫烫的。

何田和易弦都戴了斗笠,小麦卧在篮子里,不断吐着舌头喘气。

易弦把船划到柳树边,何田掐了几只柳条,编成一个小圆圈,扣在小麦躺的篮子上,给它遮点阳光。

要是在平时,小麦这会儿一定会扭着尾巴叽叽叫着趴在船舷上,要求跳下水游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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