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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我们一起唱过的情歌(3)

作者: 轻风白杨 阅读记录

江白一路轻哼着歌走到酒吧。

今天他到得晚了点,酒吧里已经有不少来参加沙龙的人落座。江白在吧台买了一杯芦荟甜酒,拎着书包往里面走。

雅布从酒吧最深处的卡座里抬起头,向他招手。

这时又有人推门进来,引发全场一片哄然。

只见刚走进酒吧的法国小伙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笑得满面春风,径直走向一处女孩们围坐的圆桌边。

女孩子们立刻起哄,将中间一名金发碧眼的姑娘让了出来。

法国小伙将玫瑰花递上去:“生日快乐,蕾娜!”

名叫蕾娜的姑娘接过玫瑰,凑上去在小伙嘴上亲了一口,笑道:“谢谢!我太开心了!”

陈立杰很有眼色地送上两杯粉红色的气泡酒,为蕾娜祝贺生日。

江白在雅布对面坐下,笑问道:“在法国,过生日也是可以送玫瑰花的吗?”

“玫瑰花什么时候都可以送,只要对方喜欢。”雅布回答。

“我还以为玫瑰是只属于情人节的。”江白耸了耸肩。

雅布摇头笑道:“其实玫瑰的花期在夏天,只有炽烈的阳光才能让它们开得那么热情。比起花束,我更喜欢开在枝头的红玫瑰,它们的芳香就如同最甜美的葡萄酒那样醉人……”

江白听完这段话,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没有完全听懂。

雅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低笑了一声,简单道:“玫瑰花很美,我也喜欢。”

“嘿!雅布!我女朋友想听你的歌!”

那边突然有人高声呼唤雅布,江白回头看去,正是刚才给女朋友送玫瑰花的那小子。

“作为生日礼物,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对不对?”他搂着蕾娜的肩膀高声道,一旁有几个法国人立刻起哄。

雅布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懒洋洋道:“我已经不唱歌很久了……让我的学生给你们唱一首,就当我们一起送给蕾娜的生日礼物了!”

说完,他从卡座后面拎出自己的吉他,塞进江白手里。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去给他们唱一首《蕾娜的薰衣草》,回来我请你喝酒!”雅布说着,飞快地向江白眨了眨眼睛。

江白拎着吉他有些无奈,但对方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又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就当帮朋友一个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拎起吉他道:“我要喝金色香槟!”转身上了舞台。

《蕾娜的薰衣草》其实就是法语版的《致青春》,由弗雷德乐队改编的曲目。在上次学过法语版《蓝莲花》后,雅布又教了江白这首歌。

自然,作为回馈,江白也教雅布唱了中文版原曲。

江白坐在舞台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段温暖柔和的前奏过去,他缓缓张口,娓娓道来:

洒满阳光的小屋,肉桂香气拂过屋内的鼓,蕾娜,光着肚皮甜甜睡去。

在她的梦里,遍地开满了薰衣草。

她穿着有着蕾丝花边的小裙子,身边绿色的厄尔河如光阴流淌。

她走过每一条小路,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奇迹。

当那片紫色的花海用尽全力向阳而生,她心中突然充满勇气。

她在蜜蜂的环绕中瞪大眼睛细细寻找,然后剪下她最喜欢的那支紫色的花,将它带回家……

这个有关美梦的故事很简单,很温柔,并没有中文版《致青春》中的那种掩藏在热烈青春下的淡淡忧伤。配合着优美的旋律和法语婉转的吐字,透出一股令人沉醉的甜美。

江白唱到那句“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奇迹”时,目光微凝,望向坐在远处角落里的雅布。

雅布正懒散地靠坐在沙发里,但一双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眼中似乎有什么快要压抑不住的澎湃,下一秒就会喷薄而出似的。

江白被那目光看得心跳加速,却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大胆地隔着几乎整座酒吧与雅布对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将全部感情灌注进歌声之中:

“当那片紫色的花海用尽全力向阳而生,她心中突然充满勇气——”

雅布倏然起身,分开沉醉于江白歌声的人群,走上舞台,从江白手里拿过话筒。

“良辰美景奈何天,为谁辛苦为谁甜——”

台下的观众见雅布上场,开口唱的还是中文,立刻吹起口哨,疯狂地鼓掌。

江白低下头,捻着琴弦,继续为雅布配乐。

唱完一段后,雅布放下话筒,带着江白从舞台上走了下来。周围的孩子们几乎都疯了,一个劲儿嚷嚷着让两人再来一首。

雅布给陈立杰使了个眼色,陈立杰起身,宣布时间到了,中法沙龙马上就要开始。

江白被雅布牵着手腕带到角落的卡座,立刻有人凑上来和他们聊天。过了一会儿,陈立杰端来一杯金色香槟放在江白面前,又顺道坐在他身边,那些“闲杂人等”这才陆续离开。

“我开玩笑的,你们这儿还真有金色香槟?”江白看着桌上的香槟,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是说法语时间。”陈立杰正色道,说完自己反倒换了中文,搂着江白的脖子揶揄,“既然我哥哥吩咐了,就算店里没有我也能给你弄来!哎,不如你来我们酒吧驻唱吧?金色香槟管够!”

江白嗤笑一声把陈立杰从身上推开。

“立杰,给我弄一杯吉普森。”雅布突然开口。

陈立杰得令立刻离开座位,往吧台去了,角落的卡座里只剩下江白和雅布两人。

“你刚才怎么又突然上去唱歌了,不是不想唱吗?”江白随意找了个话题。

雅布盯着江白的眼睛,半晌,笑了出来:“刚才有个女孩管蕾娜要了一支玫瑰花。”

他似乎说起了别的事,江白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猜他是想送给你的。”雅布补充道。

江白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我唱得那么好吗?”

雅布伸手撩了一下江白的刘海,笑道:“你的歌声很美……人也很美,我都开始嫉妒了。”

这个动作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卷着雅布身上东方木质调香水的气味,扑进江白的鼻腔。江白握着香槟杯的手一晃,差点把酒液洒出来。他立刻掩饰性地低头抿了一口,心里开始组织该怎么用法语回应雅布的这句调情。

他现在已经确信了自己在台上时看到的那个眼神,雅布的确如他猜测的那样,是同道中人,并且应该是喜欢他的。

至少,是喜欢他这具皮囊和这把嗓子的。

还没等江白找到合用的词句,雅布再次开口:“有小朋友吗?”

在法语里,男女朋友直译过来就是“小朋友”,由于名词分了阴阳性,这才有了男女之别。但偏偏“朋友”这词是元音开头元音结尾,与前面的“小”字连颂,阴阳性只有在写出来的时候才能看到,仅仅是从发音来听,说是“男朋友”或“女朋友”倒是都行。(注)

江白知道这就是试探了,于是他咬字极为清晰地在“小朋友”前面加了能够表述阴阳性的冠词,回答:“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不过早就分开了。”

雅布的笑声立刻传了过来,带着几乎难以察觉的放松。他整个人也看起来不那么紧绷了,随意靠在卡座柔软的椅背上,有些玩味地盯着江白看。

“你呢?”江白问。

他现在正努力压制自己快要飞起来的心跳,但无奈似乎并没有太好的成果。

“我也曾经有过,不过现在是单身。”

雅布笑着回答,却避开了提及自己曾经恋人的性别,让江白有一种被故意调戏了的感觉——对方一定是在等自己问。

于是他满足了雅布:“是男朋友?”

雅布哈哈大笑了两声,点了点头,揶揄:“你挺敏锐的。”

说完,又扫了江白几眼,恶作剧似的卡着他端起杯子喝酒的瞬间问:“做过爱吗?”

江白被算计得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他努力保持住自己的形象,却呛了酒液在鼻腔里,登时满脸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了,咳得颇为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