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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卷一二三四)(158)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红衣嘴角抽搐着伏案,意识到自己挑了个很难办的命题。但又不想换,因为这“家庭和睦”的话题千百年来一直那样要紧,各样讨论从来没断过,能以此为题必是亮点。

手支着头、肘支着案,红衣蔫耷耷地琢磨着,毛笔在宣纸上胡乱画了一下又一下。这感觉哪是在编舞,简直困难得像是在解微积分……

这样的状况竟一连持续了七八天。每一日,红衣都是一大早就到了竹韵馆,闷进房里开始苦思冥想,一张张纸写了又划掉、再写再划掉,然后揉成一个个纸团仍在地上,每天离开时房里都是一地纸团,进来收拾的婢子直笑侃说:“说难收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捡捡纸就完事了,却是很要捡上一会儿。”

第九天又是这样,是以在席临川来接她回府时,她几乎是哭着扑进他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席临川惊了一跳,连声问着,手抚着她颤抖不止的后背,又问说,“谁欺负你了?”

“没有……”红衣抽噎着,声音轻颤,“创作瓶颈……”

她满含委屈、带着哭腔时说出的话实在娇软,席临川直被她这声音弄得心里一悸,先静了静神,才道:“什么……颈?”

“创作瓶颈。”红衣泪眼迷濛地抬起头来,手上跟他比划着,“那种细颈的花瓶知道么?我感觉我现在编舞的水平到了最细的那一截上……怎么都打不开思路,卡住了!”

他有点发愣地盯了她一会儿,忽地“嗤”的一笑。

“你还笑……”她更加委屈,咬牙怒瞪。席临川伸手环住她,把她罩在薄斗篷里往马车的方向走,温声劝道:“慢工出细活的事,你急什么?若没思路,就先歇上几日,反正请柬也还没发,大不了迟些再演。”

“万一歇上几日还是编不出呢!”红衣欲哭无泪。他显然不懂这些创作上的事——强逼着自己去想未必能想出来是不假,但放空自己也未必就有用。所以每遇到这种时候,当事人往往焦躁得很,不知道出路在何处、何时会出现,就像是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在一只密封的盒子里乱撞个不停。

席临川淡声而笑,上了马车后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揽着她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别的事。因为话题跳跃太快,红衣清楚地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心情却还是好了些,不能保证明天能把舞编出来,也可保证今晚能好好睡上一觉。

“吁——”马车骤然一停,猛晃之下二人相互一撞。

红衣惊然,席临川沉声一喝:“怎么回事!”

“公子恕罪。”外面车夫的声音传来,“前面有人挡车。”

有人挡车?

席临川揭开帘子看过去,夜色下月光浅淡,只有旁边坊门口挂着的笼灯尚可用来照明。

依稀看见两三丈外一人抬臂拦着,看身形似是个女子,且还有点眼熟。

他蹙着眉头细思一番,没判断出是谁,便问道:“什么人?”

“骠骑将军……”那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惊意,话语顿了一顿,又说,“是我……我是琪拉,聿郸的妻子。”

席临川一愣,思量近来的事,不觉语气更沉:“夫人有事?”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将军。”琪拉气息不稳地轻喘着,银牙一咬,又道,“我有些事……想求将军,将军可方便么?”

“不方便。”席临川回绝得干脆,放下车帘便坐回去,吩咐车夫,“改道。”

“将军!”琪拉的喊声传进来,短短一瞬后,声音中添了哭音,“将军您……您救救他,那件事和他没有关系……”

席临川眉头微挑,沉吟一会儿,看向红衣:“你觉得呢?”

“……什么?”红衣微怔,席临川吁了口气:“若请她入府,会耽搁睡觉,我看你今日挺累的了。”

她听言撇撇嘴,很想说一句“你今晚又要赖在我房里吗”,思了思忍了,问他:“那若不请她入府,会有什么麻烦不会?”

席临川认真思量一会儿:“她可能会在府门口折腾一晚。”

“哦。”红衣一点头,“在我房里或是你房里都听不见。”

“对。”席临川点头认可,接着,又说了下一个可能,“或者去皇城门口折腾一晚。”

“……”红衣沉默了,觉得让她闹到皇城门口大约不合适,万一皇帝当真召见了她、又听她说是因为席临川不见她才闹到皇城门口的……

她喟了一声揭开车帘,看一看不远处的琪拉,神色淡泊:“夫人稍候片刻,我们另派马车来接夫人。”

她才不想和琪拉同坐一辆马车呢。

二人便先行回了府,差了马车去接琪拉后,红衣脚下走得快了些,有意引着席临川往他自己的住处走——近来他隔三差五就要到她那里“蹭住”,今晚摆明了又是这个意思。

但这点账她还是算得明白的,横竖都是两人挤一张床,他房里的床比她房里的大,人均面积上比较合算!

席临川任由她拽着走,看看她微红的面颊,大抵猜到她在打什么算盘,笑而不言地随着她去,踏入院门间吩咐疏影取套她的中衣裙来,果然被她回眸一瞪:“讨厌!”

“啧。”他啧啧嘴,手顺着她的胳膊扶上去,划过肩头,又从另一边顺下来,就势揽在她腰上,悠悠的话语十分坦荡,“反正你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你先去沐浴吧,我应付琪拉。”

“才不。”红衣美目一翻,迳直进了正屋,又向右一拐走近卧房,有点疲惫地在案前坐下了,托腮看着跟进来的他,“大晚上的,我才不会让琪拉独自跟你待着。”

促狭的语气显然是成心的,席临川解了浅灰斗篷,抬眸迎上她的笑眼,诚恳道:“她长得是有几分姿色,但好歹是有夫之妇,你担心这个?”

“谁知道呢?”红衣提壶倒茶,递到唇边慢慢抿着,“她是为救聿郸而来,万一情急之下豁出去了来个美人计,你说怎么办?”

鲜见的小气和较劲在二人眼里都充满趣味,红衣认真投入地装着担忧,席临川也不扫她的兴,缓而一笑,随她高兴。

琪拉过了一刻才道席府,由婢子领着到了席临川住处的正屋,红衣随着他一并迎出去,抬眸一看,不禁讶然。

第四十八章

方才外面太黑,看不清她的衣着容貌,现下定睛看去简直颠覆印象——就算是在皋骅的涉安侯府见到她时,她也犹是穿着赫契人的衣服的。目下却换了汉人的曲裾,和她的肤色眉眼相搭,看上去怪怪的。

且那身衣服的颜色看上去也并不鲜亮,尘土的灰黄遮住了原本的淡青色,左边广袖的袖缘被刮坏了一个角。

发髻也散乱了,许多碎发四散落下,固发的钗子歪着,看上去狼狈不已。

红衣见状难免吃惊,席临川却未在她的妆容上多做停留,微一颔首,淡声问道:“夫人有事?”

“将军……”琪拉扶在婢女手上的柔荑攥得直颤,强忍一番仍按捺不住那份哽咽,“我听说聿郸进了诏狱,求将军救救他……”

“我为什么要救他?”席临川轻一笑,手上闲闲地执着毛笔瞎划拉。

红衣看到他画了一个圈。

“他帮将军解了燃眉之急……”琪拉艰难道,“否则现在皇后娘娘……”

席临川摇头止住她的话,毛笔在圆上又添了两个小三角,淡声纠正道:“我去皋骅找他,是让他收拾自己惹的麻烦。事情本就是他惹的,敢造谣蒙太子,他活该进诏狱。”

“可他不是因为这个进的诏狱!”琪拉微有些急了,声音提高三分,被他眸光一扫,转而又低了下去,“将军您很清楚,他不是因为这个进的诏狱。”

席临川扯扯嘴角,在那圆的两侧各画了三道横线,口中又说:“那不过是先前陛下暂且忍了他罢了。现下加上丝缎这眼线的事,陛下不愿忍了,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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