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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卷一二三四)(91)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谨淑翁主也得了信,在婢子的簇拥下迎出门外,目光一触那黄色丝帛就忙不迭地拜了下去,山呼万岁。

“翁主——”那宦官的声音拖得很长,听着让人直别扭,红衣在旁边嘴角抽搐着一哆嗦,想上前给他配个兰花指。

“翁主这坊里——”他扫视那一众婢子一番,悠悠又道,“可有个良籍的舞姬?叫红衣——”

红衣骤然一惊,这下可没心思给他配什么兰花指了。

绿袖在她腰间一戳,道了声“快去”,红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屈膝下拜:“民女红衣。”

“嗯——”那宦官满意地一点头,终于打开了那卷丝帛,话音悠长地念了起来,“上谕。赫契凶恶,交兵多年。今幸得天佑,予以猛将相助。大司马骠骑将军三战三捷,护家国安康……”

红衣伏地静听着,越听越觉不解,简直觉得这圣旨传错了——夸席临川的话,读来给她听干什么?

那宦官语中轻轻一顿,话锋一转:“然,骠骑将军已近弱冠之年,未有婚约。朕感念其功,特赐良籍女红衣予其为妾。妻室何人,可待父母之命……”

仿佛蓦被惊雷劈中。

红衣愕然不已间全然忘了礼数,张惶地抬起头,那宦官犹还念着:“赐红衣锦缎十匹、珍珠一斛、金银首饰……”

再往后的话,她就听不进去了。只愣愣地看着那宦官的口型动个不停,尖细的话语伴随着耳边的嗡鸣一并赐入心底,如同符咒一般。

赐婚,给席临川……做妾。

红衣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出。

她努力地赎了身、努力地与竹韵馆一起,在长阳城为自己搏出了一席之地。向席临川明言了自己的心思、告诉他她不会嫁给他的,却没想到……

一切的努力会这样付之一炬,她做再多的事情,都比不过那一道圣旨。

红衣缩在榻上,视线在案上放着的圣旨上停了停,又看向旁边放着的数只箱子。

好刺眼的红色!

她眉头蹙了一蹙,而后狠闭上眼,不肯再多看一下。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她一个舞姬而已,又是给人做妾,哪里配让皇帝赐下这么多嫁妆。这些东西,与其说是让她风光入府,倒不如说是皇帝别出心裁,转个弯再犒赏席临川一番。

让举国上下都知道皇帝与新封的大司马间君臣亲厚,顾及他已到弱冠之年却未有婚约,就先亲自做主许一妾室给他;而且,即便只是纳妾,也仍是十足的风光,有各样稀世珍宝伴着……

那么,她呢?

红衣一声哑笑,纵使心中不愿自轻,也耐不住在此事上,皇帝的意思太分明了。

与其说那些是赐给她入府的嫁妆,倒不如把它们和她都归类为赏赐,她比那些物件多个名分而已,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第三十六章

他斩虏两万多、统领大夏军权,谁都会觉得他配让皇帝如此上心,谁也不会在意她怎么想。

哦,圣旨中还着意提了一句,他的妻室是谁,还是可以听父母之命——不用顾虑她这被圣旨赐下去的人的意思,听上去宽宏大度,细致入微。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皇帝只是格外关照席临川而已,却没有“掌控”或者“干涉”他的意思。

只怕也没有哪个人会去想,她在这里面被“掌控”得彻底。

是她想得太简单,以为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生活多少还是能由自己做主的。

但她的想法,又哪里大得过至上的皇权……

红衣一声沉叹,终于注意到外面绿袖焦急的敲门声,实在无力去为她开门、再同她聊这些心思,疲惫地应了一声“我没事,想睡会儿”就翻过身去,一把拽过衾被,从头到脚一起蒙住,想要与世隔绝。

终于应付完了接连不断的道贺。席临川回到书房里,刚一落座,齐伯就走了进来。

“恭喜公子。”齐伯满脸带笑地一揖,席临川打着哈欠皱眉道:“齐伯,你贺过我了。”

“这回不是为公子位至大司马的事!”齐伯笑意愈盛,席临川一睇他:“那还有什么?”

“陛下刚刚下了旨,赐公子了一房美妾。”

席临川神色微滞,一壁吁着气一壁倚在靠背上,睇着他,大有不满:“这不算个好事。”

齐伯对他的反应大是了然,笑容未变地说明白了:“是红衣!”

席临川骤然一惊。

“你说什么?”他眉头紧蹙,齐伯点头:“陛下把红衣赐给公子做妾了,方才差人去竹韵馆直接下的旨——公子您为红衣姑娘费了这么多心,旁人也就是看个热闹,到底还是陛下原谅公子。”

席临川滞在原地,懵了良久,终于相信齐伯这话并非说笑,却仍是高兴不起来。

红衣她……不会愿意的!

他心中太清楚这一点。

她先前跟他说过的话,绝不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她是当真不肯嫁给他,因为那一箭,也因为她执着于自己正努力的事。

有人迫着她嫁给他,她只会更不愿意……

席临川倒抽着冷气,不敢去想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红衣却再度恨上他是什么样子。

而他此前努力了那么久,连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就是想让她对他的厌恶能少一点儿。

陛下这是添什么乱……

他烦躁地狠一击案桌,闷了许久,蓦地起身往外走。

“备车!”席临川疾步往外走着,踏出府门时马车刚刚套好,他踏上车,狠一咬牙,“进宫!”

这旨必须抗,他不能这样娶红衣!

马车在夕阳下疾驶而过,席临川闷在车中,神情格外阴郁。

说不好该怪谁。

许是该怪皇帝赐婚,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更怪他自己。

他不该让皇帝觉出他对红衣的心思!他在大夏的份量那么重,皇帝为表重视,当然乐得在这样的事上“帮”他一把,他早该知道……

席临川心中憋得生疼。经此之后,就算他一会儿求皇帝收回了旨意,只怕也是晚了,红衣必会更加躲他。

马车猛地一停。

他猝不及防地被窗框磕了一下额角,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公子。”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是谨淑翁主的车架,翁主要见您。”

他缓了缓气息,揭帘下了车,上了数步外的那辆马车。

“君侯。”谨淑翁主颔了颔首,睇着他,黛眉紧蹙,“君侯这是要进宫。”

“是。”席临川点头,面色微青,“我有些事……”

“你是要去求陛下收回方才下给红衣的旨意。”谨淑翁主一语道破,席临川一凛,没有否认:“是。”

“唔……那姑母猜对了。”她苦涩一笑。

席临川浅怔:“敏言长公主?”

谨淑翁主点了点头。

她揭开车窗处素缎的帘子,挥了挥手,示意下人退得远了些,面上寻不到半点笑意,喟叹道:“红衣接了旨就把自己闷在房里不肯出来……我刚刚去求过姑母,想让她进宫跟陛下说说情,不让红衣嫁你。”

席临川稍有些意外,定下神,问她:“然后呢?”

“被姑母拦住了。她还说你必也会顾念红衣的心思,入宫请旨,特要我来这里拦你。”谨淑翁主循循地舒了口气,搁在膝头的双手紧紧握着,哑哑笑道,“姑母说得对,我们和陛下都很亲近——我仗着和他沾亲、你仗着自己是朝中重臣,许多旁人不敢说的话我们都敢说,但这很危险。”

席临川的神色无甚波澜,话语坚定:“我没有忽视这里面的危险,但这话我必须说。就算陛下因此要杀我,我也必须说。”

“你清楚陛下不会因此杀你。”谨淑翁主凝视着他,口吻淡泊,“我们都觉得陛下纵使生气,也不会因此要我们的命。但我们都忘了,他如果非要出这口气,还是可以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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