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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节夫人(169)

作者: 冷月清梦 阅读记录

铎月娘点头笑了一声,“也是,五哥远道而来,想是乏了,我不闹了便是。”当下写了一句: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李顺过来一看,傻眼了,他虽然识字,到底识得不多,大唐文字又拗口,许多时候,他都只捡了经常听人的一些来看,到底没看全,如今竟是不认得这诗歌了。一时站在书桌前竟是手足无措,额头上冷汗涔涔,不出话来。

皮罗邆走上前,拿起毛笔,认真的写着: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一边写,一边笑道:“月儿的字生疏了许多。”

铎月娘点头,“多年不曾动笔,是不如以前写的好。五哥的字倒是精进了不少,一个个都龙飞凤舞,竟如同在跳舞一般。”

皮罗邆轻轻一笑,“许久不曾与你一起写字了,不如我们也续上几段玩玩。”也不等铎月娘答应,自顾的写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写完含着笑看着铎月娘。

铎月娘也不接笔,“还是五哥写吧,我的那些字如何好意思与五哥的字落在一处,我念来便是。”

皮罗邆含着笑看着她,看着表情就是不依了,铎月娘只得接了笔,继续写到: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一个的字龙飞凤舞,一个的字工整娟秀,却是胜出李顺不止一星半点。

皮罗邆在一旁看着,轻叹一声,“想当年,为了这些破诗,我们可没少挨夫的责罚,手心都肿得老高,当时觉得无用,如今看来,到底还是有些用的,至少你不用被这些刁奴构陷。”

铎月娘笑容淡淡,“是啊,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多年不读诗经,倒也忘记了大半了。如今回想起来,总有一种年华正在逝去的感觉,心境也不自然的苍凉了不少。”话间,含了无尽的凄凉伤感。

“月儿,你想太多了,不论何时何地,五哥和大哥都在你身后呢。”皮罗邆淡淡的看了李顺一眼,“刁奴,还不领赏去?今夜也是月儿大度,迁就你,若是与她谈论大唐的诗歌,只怕你一句都答不上来。”

李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哀哀跪地求饶,连连向张氏抛去求救的目光。张氏只做不见,皮逻阁怒斥一声,“阿城,你且盯好他,让他一步一步爬到马房去,看着他们行刑。”

阿城应了一声,喊了几个人来,把他拖了出去。

原媛这才笑着上前几步,捂着胸口,柔声道:“阿弥陀佛,我便是想着妹妹肯定是冤枉的,如今可以确定,果真是那恶人害妹妹,委屈妹妹了。”

杨秀莹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也亏得夫君有心情,听这些浑人胡,捉贼拿脏,捉奸拿双。只凭一个下人几句话,你都信了,偏不信自己的枕边人,也难怪月姐姐寒心。也亏得姐姐是识字的,若换了是我,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铎月娘也不理会众人,只轻声道:“时辰不早了,五哥远道而来,也是辛苦,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皮罗邆点头,“月儿,你先回去,有事明天再。有五哥在,别怕!”

夜深了,铎月娘也不方便什么,而且满厅都是人,许多问候的话也不合适。只能点点头,缓慢的往门外走去,边走边低低的吟诵着:“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刚吟了一半,惊觉皮罗邆还在堂上,不忍他担忧,索性换了别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到底还是伤心了,铎月娘摘下手串,那些美丽的瑟瑟珠一颗一颗撒落在地,如同她被伤过的心,一次次捡起,再一次次破碎。

皮罗邆看着铎月娘落寞的背影,只觉得心被狠狠的抽痛了。青梅竹马的情意,他如何不懂她。他知道她在伪装坚强,只是怕自己担心,所以只做不知,看着她伪装的坚强,又一次的狠狠的撰紧了拳头,鞭长莫及呀!若月娘离他近些,他能时刻保护她该多好!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邆赕饥荒

皮逻阁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了铎月娘的身影,急急的一路追着铎月娘而去,铎月娘也不理他,只径自走着,脚步飞快,她的心情很糟糕。快到落幽阁前,皮逻阁才险险的把铎月娘拦下。“月娘,对不起,对不起!”

铎月娘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好,我原谅你了。”完又要往前走。

皮逻阁大惊,拉着她不放,“对不起,月娘,信我一次,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我保证!”

铎月娘终于抬眼看他,“你过不会疑我的,可你宁愿相信一个不相干的贱奴,胡口乱的几句构陷的话,也不相信我一分,我只问你,你我夫妻五载的情意,到底还留有几分?如果我不识字,今天我是否只有一死才能明志?你,是否真要我受那木驴之刑?”

皮逻阁脸上的表情歉疚又带了深深的懊恼,“月娘,如你所,我们夫妻五载,我不该疑你,可不知道为何,只要碰到与你有关的事,我便容易犯糊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铎月娘很恼火,但是到底他是自己的枕边人,好歹也是五年的夫妻,又是阁罗凤的爹,多少还是有些情分,想想今天的事,也不过是有心人的设计,有心算无心,听皮逻阁如此保证,火气虽然去了大半,到底还是气难平。不想如此轻易饶过他,有些话如果不清楚,碰到了事,他不能坚定在站在自己身后,便给了有心人做手脚的机会。

她太清楚皮逻阁了,原媛与他肯定是有了什么协议。他可是为了成就霸业,自己的女都可以利用的人,如何会为了那区区感情二字,便什么都不管不顾。可如今自己要立足,能依靠的只有他,她该如何自保,难道非要交出火药的配方,那是不可能的。她已经帮他们得了越析和蒙巂的领地。这些,应该可以让她们母无忧了吧。想到这里,铎月娘看着落幽阁前的荷花池,时值盛夏,一塘荷花开得正好。夜色浓重,看不清花瓣在风中摇曳生姿,却能闻到风里送来了淡淡的清香。花香入鼻,让浮躁的心有了几分安定。

她不由又想到了那天那对亲密相依偎的璧人,醋意涌上心头,不由幽幽道:“若我与少夫人不甚双双跌落荷塘,三郎先救谁?”

皮逻阁无奈的摇头,“自然是救你,你不识水性,阿媛水性却是极好的。”

铎月娘得了答案也不理他,转身进了落幽阁,想起刚才的事还是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她刚好识字,如果不是她刚好知道,武皇则天的那首诗,如果不是皮罗邆来的及时,刚好有了撑腰的,有太多的如果,只要少了一个,她便是满身是口也不清了。是死是活,只需他们一句即可。

皮逻阁也很懊恼,自己向来精明果敢,却不知道为何只要碰上铎月娘的事,他便失了方寸。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荷花池,随即吩咐了一句,“找几个人来,今晚务必把这池填平了。”

“啊”厮一愣,好好一个池,荷花还开的正好,再过几个月,不只可以收获莲,藕也是好吃的,填平了实在了可惜,到底不敢多问,只得赶紧去办。

绿桃轻笑着对铎月娘道:“姑娘一句话,咱们院前的荷花池便没了,真真可惜!”

铎月娘不理会绿桃的打趣,叹息一声,“绿桃,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