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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节夫人(209)

作者: 冷月清梦 阅读记录

金花嫂是个未亡人,他的丈夫赵勇在点苍山挖础石的时候,不幸丧命,留下了金花与他们的儿石头。寡妇门前是非多,单亲的孩也容易被欺负。绿桃和嫣然出门看到躲在自家院外哭泣的石头,很是心疼,便给了些吃食,又好生安抚了一番,一来而去也熟识了,正巧绿桃待产,嫣然和阿城忙不过来,金花嫂得了空便过来帮忙,阿城知道嫂艰难,吃食上也多有帮衬。金花嫂得了他们的照拂,索性一直帮衬着,绿桃他们几人一商量,直接雇佣了金花嫂。

时间飞快,眨眼到了六月间。已经不是做腌菜的好时候,她们便做了些咸菜,晒了些菜干。香花也快满一岁了,正在学走路,不喜欢人抱着,就喜欢跌跌撞撞的乱跑,摔了也不哭,还咯咯的笑,直把阿城吓得心肝乱跳,把院里一切有可能会伤到香花的东西都清理了,还犹不放心。石头还,铎月娘舍不得他做苦工,便安排他整日里陪着香花。石头也懂事,亦步亦趋的跟着香花,到也有几分大哥哥的模样,把香花照看的很好。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一天多变。今年的雨水似乎多了一些,初春开始便是绵绵的阴雨,晴天显得稀罕了些。进了六月的雨水季节,这天更是像被捅了个窟窿一样,下起雨来便是没完没了。叶榆泽的水更是一天一个样的往上涨。阿城和嫣然看着洪水,忧心忡忡,“那年也是这样,水涨起来没个完,最后把庄稼都淹了,阿爹和阿娘只好带着我们出门逃荒。”

金花嫂卖完咸菜回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娘可听过一件稀罕事?”

铎月娘随口接了一句,“什么稀奇的事?”

金花嫂笑着道:“就在年前,听天生桥那里群蛇出洞,伤了不少戎守的将士呢。”

铎月娘心思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看着金花嫂,“竟有这等事?”

金花嫂笑着道:“可不是,我也是今天听人的,他们那天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蛇在冬眠的季节,突然就涌出了许多的蛇来,咬伤了不少的人,带头的还是一条金黄金黄的大蟒蛇呢,足有水桶粗细。哎呦喂,可吓死人了。不过最奇怪的是,那些咬人的蛇都没有毒,咬伤了很多人,但是没有咬死一个人,娘此事怪是不怪?”

听着金花嫂的话,铎月娘想起手心里那道丑陋的疤痕,不由的攥紧了拳头,轻笑一声,“此事的确怪异。”

来到这里以后,铎月娘一直觉得,如此平淡的过完这一世,或许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她有时也会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平庸的想法感到好笑。原来她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一直都只是一个平凡的存在,没有远大的抱负,超凡的梦想。她的理想也只如当年在皮罗邆书房看的缁衣一般,求的不过是一亩薄田,一个知己,一生安稳,一世无忧。

午后才放晴了一会,傍晚时分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空气里冲刺着潮湿的味道。铎月娘站在廊下,伸手接着雨水。嫣然看到,急忙走过来,把一件外袍披在铎月娘肩上,“主身弱,仔细着凉。”

铎月娘看着密密的雨帘,“今年的雨水真多呀!”看着香花一天天长大,看着石头虎头虎脑的模样,铎月娘不自觉又想起了阁罗凤,想起了她的孩儿,不知那孩过的可好。想到阁罗凤,铎月娘不由有些惆怅,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带着那个孩一起离开,可惜她做不到。

阿佑最近很忙,有时直接大半个月见不到人影,偶尔听得嫣然提了几句,知道他在找人,可终究不知道他在找谁。

皮逻阁站在落幽阁外,不知不觉又站了很久。她离开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那里,过得好不好。他派了许多人去寻她,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连他向来最放心的阿佑也没有了消息。阿佑身上有他下的蛊毒,他不相信阿佑敢背叛他,可事实证明,阿佑已经背叛他了。他想不明白阿佑哪里来的勇气,全然不顾他身上个蛊毒。可他试着用秘法寻了几次后,他终于相信了一件事,阿佑的蛊毒解了。所以他又开始纠结了,是谁帮阿佑解开蛊毒的,解了蛊毒的阿佑会上哪里去。他的头很痛,他想把铎月娘找回来,他想告诉她,他的誓言不变,可他知道如今的他根本不能保护她,放她暂时离开或许是最好的抉择。

一把油纸伞飘落在他的头顶,他有些不悦,他告诉了他们不要来打扰他的。眉头微皱,一个温柔的女声传进耳朵,他无奈的闭上了嘴,把已经跳到嗓眼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原媛温柔的道:“三郎,刚才诏主着人来传你过去,是有要事相商。”原媛看着他潮湿的衣服,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柔声道:“我知道三郎心里难受,还想着月娘妹妹,其实我也难受,凤儿还,月娘妹妹怎么就舍得丢下他。”随即又仿佛发觉自己错了话一般,急忙禁了声,心的打量着皮逻的神色,然而皮逻的神色很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她打量了一会发现他没有生气,这才柔声道:“都为母则强,月娘妹妹心里纵然有气,发泄出来就好,如此不声不响的走了,我估摸着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或许是被人掳走的。不然,那么乖巧的凤儿,她如何割舍得下。”

皮逻阁看了原媛一眼,不欲与她谈论铎月娘的事,“阿媛,父亲找我何事?”

原媛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三郎去了,诏主自然要的。”

皮逻阁轻轻一笑,伸手接过油纸伞,“走吧,雨大路滑,我先送你回房。”

原媛笑得越发的温柔,与皮逻阁靠得更近了几分。杨牟利的掌上明珠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个耍刀弄棒的丫头,铎月娘知书识礼还不是一样败在她的手上,杨胜男,你也不过是颗棋而已。媛氏心里暗暗的想着,想与她抢男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

书房里,盛逻皮咳嗽了一阵,把年前天生桥发生的事与皮逻阁听。其实皮逻阁早已听过此事,只是他压根没有把此事与铎月娘联系到一起,如今盛逻皮仔细起,让他不由深思。

“三郎,铎氏出逃是在年前,她的出逃与天生桥群蛇出洞的时间太过吻合了。”盛逻皮长叹一声,“她的心终究没有向着我们南诏呀,此事你有何打算?”

皮逻阁低头沉思了半晌,才沉声道:“父亲觉得月娘真的是蛇女吗?如果她是蛇女,恐怕我们南诏早就拦不住她了,何苦几次被我们折磨得要死不活,就连第一个孩都没保重。”皮逻阁的声音有些沉痛。

盛逻皮叹息一声,“第一个孩,是可惜了,如果她真的是蛇女,第一个孩的意义非比寻常呀,可惜呀。索性凤儿也是好样的,我很喜欢这孙,有出息。”起凤儿,盛逻皮又得意了起来。“三郎,找原媛借驭蛇去寻一寻铎氏吧,不管是不是她引动了万蛇,断不能让她回了浪穹,不然定会成为我们一统的最大障碍。”

皮逻阁低着头,让盛逻皮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沉默了良久才吐出一句,“若找到月娘,父亲打算怎么处置她?”他终究是负了她,那年的山盟海誓还言犹在耳,如今竟是要刀剑相向了吗?

盛逻皮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不能为我所用,杀了吧,留着只是个祸患。”

“父亲”皮逻阁低低的喊了一声,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颤抖,“月娘她没做什么,我们不能这么对她。”皮逻阁想到了铎月娘脸上的绝望,他心里清楚母亲是如何对她的,她受了多少委屈。只可惜这两人都是他的长辈,他不能忤逆他们的意思,至少在他承爵前,他的羽翼还不够丰满,他不能。

咳咳咳,盛逻皮又猛烈了咳了一阵,去年被那隆隆巨响惊吓以后,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咳嗽声慢慢停息,盛逻皮喝了口茶继续道:“三郎,你莫要忘了当年先祖是如何委曲求全的,他们为了我们南诏能站稳脚跟,保留实力,忍常人所不能忍,如今已是非常时期,你妄不可为了儿女情长而英雄气短,我们几代人的努力可不能毁在你手里。”盛逻皮道激动处,又是一阵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