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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节夫人(255)

作者: 冷月清梦 阅读记录

八月十六,人月两圆。在村民的帮助下,阿佑和嫣然拜堂成亲,一对相伴多年,默默滋生情意的男女,在众人的祝福下,终结了百年之好。阿佑也一改以往愤世嫉俗的脾性,整个人阳光了起来。

山里的气温要低一些,秋风一起,铎月娘就离不开屋了,只得在屋里带着香花玩,简单的作些绣活。皮罗邆也时常派人送了吃食衣物等过来,到也不缺了他们吃的用的,只是他却从不曾踏足这片美丽的地方。

铎月娘哪里知道,他不来见她,只是害怕见了她,又想要带她回去,或许是见了她,自己舍不得走。既然无缘,还是不见的好。

十月底,阿佑带着香花出去采买,这里吃食可以自给自足,盐却是个大问题。他们出去了一天,带回了许多过冬的用品。

香花难得下山一趟,也很开心,手里拿着阿佑给她买的拨浪鼓,咕咚咕咚的满屋跑,跑到铎月娘跟前便喊一声,“慈善”,转一圈,跑回来,再喊一声。

听得铎月娘有些莫名,急忙找了阿佑问,“五哥那里可是出事了?”

阿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少主挺好的,一直住在大釐,今天我买东西还碰到他呢,他正带着人巡视大釐的军队部署,许多人都称赞他凡事亲力亲为,没出什么事呀!”

铎月娘也有些奇怪,“那我怎么一直听香花在叫慈善呢?可是阿慈有事?”她想着皮罗邆与阿慈到底也是几年的夫妻了,又有邆罗颠在,既然五哥没事,那么或许就是阿慈有事吧。

阿佑笑了,“别多想了,他们能有什么事,是书的,把你这一年的事迹编成了话本在街上传唱呢,当年你害怕给皮罗邆惹麻烦,为老百姓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也不愿意留下名字,他们便自己给你取了个名字,叫慈善,刚才香花就是在叫你呢。”

铎月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再问了一遍,“你什么?”

阿佑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刚要回答,嫣然轻快的声音传来,“他,你是慈善,是邆赕的民,给你取的名字。”

话间,嫣然抱着一箩木炭,走了过来,老祭司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口,他叹息一声,“该回去了,这里的日虽然自在,可你的宿命还没结束,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还要让他苦等到几时。”

铎月娘再听不进任何的话语了,她一直重复着那句,“我是慈善,我是慈善。”整个人如魔怔了一般,拉开了屋门,走到了院里,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便呆呆的站着,任凭微冷的秋风,吹乱她的思绪。

她猛的拔腿,就往远处跑去,跑了不远,阿佑一把拉住了她,铎月娘急了,语无伦次的道:“我是慈善,你听到了吗,我是慈善,”忽然她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你知道吗,我才是慈善,我要去找他,我想去找他,我们错过了许多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翻过年,就是大唐开元十六年了。”铎月娘蹲下身,把脸深深的埋在手指间,有些湿润的液体自她指缝间滑落,悄无声息。

“时间不早了,你总不能这样一路跑下山吧,不山间多猛兽,凭你一个人,下山也是很危险的事,且先回去,明早我送你下山。”阿佑安慰道。

哭了一会,铎月娘冷静了下来,自己也是疯魔了,皮罗邆到底是邆赕的少主,自己冒冒失失的寻上门去,只怕会让他难堪,要不先写封信试探一二。

夜幕无声的降临,铎月娘打定了主意,慢慢的走回屋,打开柜,里边有一个匣。她打开匣,里边是厚厚的一叠信。她从来没有读完这些信,但是在她离开浪穹的时候,悄悄的把它们都带在了身上,她从不敢看那些信,她害怕自己一次次的辜负,会让她义无反顾的回到他身边,因为她知道这里有一个人一直在等她,从她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就在等她,用着他最执着的方式在等。

铎月娘打开了那一封封久远的信,从最久远的那一封开始看起,稍显稚嫩的笔迹,透露着写下这些东西的人当时还年少:

月儿,你还好吗?我昨天看了一晚上的月亮,你可有抬头看了一眼。我在想如果我看月亮的时候,你恰好抬头了,那样我们便能一起看月亮了,我会很欣喜。

月儿,我昨晚做梦了,梦到我们还在山上,以前总觉得山上的日艰苦,现在才觉得有你的日,才是最幸福的。

月儿,我今天被夫打手心了,因为我在夫讲学的时候,偷偷的想你,夫我傻、痴、呆,可我知道,我傻、痴、呆都是因为你,所以我宁愿被夫打,我也不告诉他。

月儿,我努力的在学画画,我要画出最美的你,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

月儿,我画了一幅荷花给你,我知道你喜欢山茶花,可我害怕你见到了又要动针线,我怕伤了你的手。可我仍然不放心,所以故意打击你,莫残了荷花,不知道你还要绣吗?可千万莫在伤了手。

月儿,你的来信很简单,每次都是简单的几句话,可每一个字我都要看好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我只是私心里,希望你也恰好有那么一点点欢喜我。

中间似乎有了一段时间的间隔,铎月娘接下来看到的字迹已经书写流畅熟练了许多:

月儿,大哥要大婚了,我好想去参加他的婚礼,可是父亲把我锁在了房里,任凭我苦苦哀求,因为我偷偷写的信被父亲发现了,他我们是兄妹,我不能乱了伦理,可我真的好想见你,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们是堂兄妹?

再下一封,字迹已经初见笔锋,有书法的味道了。

月儿,以前我总觉得幸福就是我们两能在一起,现在我觉得幸福就是我偶尔能见见你,哪怕只是一次!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谈婚论嫁

月儿,我不知道该什么,可我知道我在这一刻突然很想你。

月儿,父亲要帮我议亲,可我拒绝了,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议亲了,我在没有想你的权利了。

月儿,今年的观音市,父亲你也会去,我能见到你吗?

月儿,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的欢喜能见到你,我躲在门后一直看一直看,直到你的马车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的心里是那么的欢喜,可我不知道你是否如我一般欢喜。我想过要去找你,可我不知道该与你什么,所以我故意坐在你会路过的花树下,我很欢喜,你还记得我。

接下来的信很沉默,如今时隔几年,铎月娘仍清楚的记得那年发生的事:

月儿,为什么会这样,我去求父亲,我去求叔叔,可我求不到我们能在一起的缘分,最后我只能跪求叔叔,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至少你还活着,我便是幸福的。

月儿,我大婚了,你祝福我,你可知道失去你,我已经没有幸福,我只能谢谢你,在我最孤单的时候陪着我,因为你,我懂得了什么是幸福。

月儿,你也要大婚了,我本想送祝福给你,可我做不到,所以我只能送你出大釐,我告诉自己我等你,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等下去。

月儿,因为是你,所以我甘于等待。因为是你,让我的等待变得有意义。就是你,让我明白,等待也可以很美丽。我在等你,我还能等你吗…

……

虽然信拿到手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可铎月娘今天才第一次看完,不是不知道皮罗邆对她的情意,她只是不敢接受罢了。所以她一直骗自己,有阿慈陪着他,他一定很幸福,如今看完了这些,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多天真,又逃避了多少,辜负了多少。

铎月娘久久的沉默,她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信纸,仿佛在触摸皮罗邆对她的情感,她从来不知道皮罗邆对她的感情是如此的强烈,以前懵懂的时候,她看皮罗邆是用成熟女性的眼光去看,只觉得他就是一孩。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对自己的好,只是兄妹间的关怀;再后来明白了自己的身世,才知晓皮罗邆早已明了自己的身世,他对自己是痴心的等待,无悔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