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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节夫人(274)

作者: 冷月清梦 阅读记录

祭司还是有办法的,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院里的梨花树下,春日里梨花随风纷纷扬扬,落了他满身,他带着祥和安宁的笑,带走了一院的梨花香。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南诏也与邆赕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不再起冲突。邆赕的种种都被皮罗邆压了下去,半点风声都没漏到南诏,而南诏也头疼不已,被他们俘虏的匠人都宁死不从,不愿意把自己的技艺传给南诏,任凭他们用尽了各种办法。

皮罗阁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眉头深锁,他一直明白铎月娘的魅力所在,更是被这些人的执着所感动,可他不能心软,他需要这些技艺。铎月娘花了三年的时间给他下了个套,让他一下子损失了三年的赋税,不得不打起了河蛮的主意。幸而得了李密的支持,再加上邆逻颠的援手,这才一举拿下河蛮,得了他们的大片土地,以后与邆赕相邻,自然能慢慢学了他们的复种法。眼下他最焦急的还是那些食品加工方法,若南诏也能做出那些神奇的吃食出来,自然能有效的遏制邆赕的发展。天知道这些年,为了防止邆赕发展壮大,他几乎夜不能寐。

诚节邀功心切,急忙说道:“父亲,不过是些贱民,孩儿觉他们肯定是惜命的,何不杀一儆百,吓怕了自然就顺从了。”

第三卷 第五十六章 刀疤

阁罗凤自然不赞同,出声辩驳道:“不可,这些都是有着手艺的匠人,杀一个少一个,杀了实在可惜,依孩儿之见,不如把那日,慈善夫人说的话转述与他们知晓,或许能收到意外的效果。”

诚节冷哼一声,“大哥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你的娘亲,只可惜那人不要你了,她现在可是邆赕的慈善夫人呢,大哥还是忘了那个贱人吧。”

阁罗凤也不生气,轻轻一笑,也不理他,只对皮罗阁说道:“父亲,孩儿听说邆赕的子民,特别敬重邆赕诏主和慈善夫人,对他们的诏令言听计从,那天慈善夫人明知道,我们掳了他们的匠人,还莫名说了那番话,其中或许另有玄机。”

诚节又是一声冷哼,刚要说话,就被皮罗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且少说两句,你也不小了,怎么戾气还是如此之重,张口闭口不是打就是杀,都不知道那些圣贤书都被你读到哪里去了。”训斥了城节几句,又转头看着阁罗凤,“凤儿说的有道理,你且去试试,他们能心甘情愿为我们效命,自然最好不过,若不能,只能令想他法。只有一点,为父希望他们不是照搬技艺,最好能做出别的花样来,不然慈善要与为父算账,为父又要头痛了。”想起慈善套去的那十万金,他的心依然还在隐隐作痛,若非失去了那十万金,他也不至于把心思动到杨牟利头上。想起杨秀莹和杨胜男,他冷冷一笑,到底当年的那些功夫没白费,否则要取信杨牟利,还有些困难,如今到省了他不少麻烦。

阁罗凤点头,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诚节却是不高兴了,“父亲,如今我们南诏兵多将广,又得了大唐的支持,区区一个邆赕,何足为惧。”

皮罗阁心里盘算着河蛮的那些肥美的良田,那些丰富的水产,如今虏获的匠人若能为他所用,他能得了多少好处,冷不丁城节冒出这么一句,心头火气,这个儿子一点都不像他,没半分稳重,不由抓起茶杯就掷了过去,“打打打,除了打,你还知道什么,你可有想过,此次与河蛮一役,我们损杀了多少人,若非邆逻颠相助,我们能这么轻易的拿下河蛮,杨牟利不过是因着与我们有着姻亲关系,对我们放松了警惕而已。时间拖长了,他只要稍微低个头,向三浪求援,为着三浪的安稳,他们都会支援他,那时我们还有何胜算,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看不清楚,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城节吓了一跳,闪身躲过,心里不由委屈,他的父亲就是偏心,眼里心里只有阁罗凤那个养子,从没有他,什么都是阁罗凤好,那他这个正经的嫡子算什么。

诚节觉得很委屈,他不过是想为父亲分忧而已,当下红着眼说道:“父亲成天只说大哥好,却从未看到孩儿的努力,大哥是父亲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孩儿如何能及大哥一二。”

皮罗阁听他说的委屈,火起也消了一半,无奈的摆手,“罢了,你下去吧,有空了多读些圣贤书,多懂些道理,改改你这火爆的脾气。”

诚节心知皮逻阁说的有道理,可心里就是不服气,不由更是委屈,“自从那贱人走后,父亲从没正眼看过我母亲,心心念念只记挂着那个贱人,父亲是这样,大哥也是这样,父亲可知我母亲心里的苦。”

“住口,”皮罗阁被诚节的一口一个贱人早说得火气上涌,疾步上前,踹了他一脚。铎月娘的好,这些黄口小儿如何能知,虽然月娘离开了,可他有自信,她迟早会回来的,自然不能让这些无知的人,在背后胡言乱语。踹了一脚仍不解气,又踹了一脚,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也狠不下心来,只气得大口的喘着气,“你出去!”

诚节早吓得跪倒在地,一口一个喊着父亲,“父亲生气,孩儿还是要说,父亲为何不能多看母亲一眼,多看儿子一眼,就因为那人离去了吗,母亲才是父亲当年最心仪之人。”

“够了,小子也要置喙为父的事吗,你娘是如何教导你的,是不是成日里也不督促你读书习字,就与你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既然如此,你从今天起搬到书房去住,不得我令不许与你娘相见,滚!”最后一字却是怒喊出声。吓得诚节一个哆嗦,双腿打颤,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他心里不甘,他才是嫡子,阁罗凤都被族谱除名了,凭什么还要霸着他父亲的爱,可他无力改变什么。

阁罗凤进了暂时关押大釐匠人的院子,看着这里的条件,还算满意。他们的本意就是得到他们的技艺,自然不能苛待了他们。

只见院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几个丫头低着头,无奈的把一盘盘不曾动过的饭食端了出来,又换了新鲜的饭食进去。

阁罗凤叹息一声,吩咐看守把人全部集中到了院子里,看了看人数,倒也不见少,这才轻咳一声,淡淡的说道:“我是南诏阁罗凤,或许你们不认识我,但是我娘亲,你们肯定是认识的。”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汉子打断了,“郎君有话只管说,不用与我们套近乎,我们的主子只有邆赕诏主和慈善夫人,别的人我们不认识。”

阁罗凤微微一笑,“既如此,我长话短说,就在我们撤兵的时候,慈善夫人与我们说了几句话,”他故意停了一下,见他们都竖起了耳朵,这才继续说道:“她说邆赕什么都能输,就是输不起这条命,不论何时何地,她都希望他的子民们能好好活着,只有命在,希望才在。”

阁罗凤的话刚说完,便看到几个汉子已经红了眼眶,更有几个妇人抹起了眼泪,不由心思微动,“我们不要你们原本的技艺,你们要想出新的技艺来,至少不能出现与邆赕一模一样的东西,我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只要你们能想出新的技艺。并把技艺留下,我便放你们回去。”

众人心思一动,有人便问了一句,“真的?”

立马又有人冷哼一声,“郎君不用白费心思了,我们是邆赕的人,如何能为南诏效命。”众人又沉默了。

阁罗凤也不焦急,悠悠说道:“我娘亲曾经对我说过,做个男人,要守护脚下的土地,要保护身边的亲人,要爱护身后的万民,你们也有亲人,他们希望你们能回去,慈善夫人也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她一直说人的性命只有一次,没了就真的没了,所以活着的时候,自然该好好珍惜。”

“请让我们想一想,夫人向来心慈,自然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终于有人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