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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节夫人(278)

作者: 冷月清梦 阅读记录

铎月娘也不气恼,依然笑着说道:“姐姐说的是,到底我学识浅薄了些,比不得两位,只是雅夫人想回娘家需要休书,莹姨娘应该是用不到的,到底侍妾,不过就是个奴婢而已,比不得主子。慈善不才,能得邆赕诏主真心以待,此生也算是圆满,到底心满意足了。”

阿雅和阿莹不由都愣了一下,原本她们以为能用她再嫁的事打击她,不想到最后被打击的还是自己。铎月娘以前从不与人如此争锋相对,都以为她性子软弱,不想口舌竟是如此伶俐,第一次交锋,竟然让两人都败下阵来。阿莹自不必说,从头到尾,她不过就是施望千的一个玩意,施望千喜好美人,每年都要收那么几个进府,她进府许多年,在府里勾心斗角,早磋磨了她的柔美,如今已不复当年美貌,只说这心性就已经变了许多。若非南诏势大,施望千还有所顾忌,否则她早就如同遗南的娘亲,那个大唐买来的女子一般,骨头都化了吧。

阿雅却是有着深深的恨,铎罗望一直与她相敬如宾,她以为她是最幸福的,可惜出了铎月娘的事后,铎罗望便疏远了她。事后更是为了与她赌气,收了仰慕他多时的杨家姑娘进府,浪剑就是她的嫁妆。浪穹诏杨家,是当地的大户,靠打铁发家,浪剑就是他们的祖传配方,为了表忠心,他们先是奉上嫡女,又献上浪剑的配方,深深得了铎罗望的器重。为此阿雅没少闹腾,铎罗望却不把她当一回事,每每只说一句,“这里是浪穹,夫人若看不起浪穹庙小,不妨回南诏去,那里也是你的娘家。”

阿雅还敢说什么,她原以为倚仗着南诏的势力,可以让铎罗望低头,没想到适得其反。为了她的儿子,她把所有的恨,所有的不甘,都算在了铎月娘的头上,是的,如果不是铎月娘回了邆赕,让南诏失了可以钳制浪穹和邆赕的把柄,铎罗望再无顾忌,如何敢如此对她。

当下三人各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再说话。有小丫头轻巧的走了进来,凑在阿雅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阿雅一耳光甩了过去,也合该这丫头倒霉,阿雅正不痛快,她也不长点眼色,就这么凑了上去。当下捧着脸也不敢哭,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

又有丫头进来,也凑在阿莹耳边说了几句。阿莹到是淡定许多,淡淡的看了铎月娘一眼,然后对阿雅说道:“也不知这闹的是那一出,好好的又说不去了,我可是有些年头没回娘家了,实在想回去看看。哎!”说完站起身来,“姐姐也消消气,多大个人了,和这些贱奴置什么气,也不怕自己手疼,走吧,我们该回去了。”说完不再看阿雅,转身,优雅的走了出去。

她们这边好一出闹腾,皮罗邆那边也没闲着。他寻了个机会,悄悄的把皮逻阁的打算告诉了铎罗望。铎罗望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听月娘的,从小到大,只要铎月娘开口了,他们都愿意听,这已经是一种习惯,当下不再犹豫,直接说道:“这登楼宴我还是不去了,月娘病了,我们兄妹许久未见,到是有些话要说,去那劳什子登楼宴,还不如我们兄弟好好说说话。”说完,便打发阿雅和望偏先回浪穹。

施望千不明情况,可看到邆赕诏和浪穹诏都说不去,自己也存了些心思,索性说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只怕奔波下来,又是一场折磨,索性直接带了阿莹回了施琅诏。遗南有心想留几天,到底也是大姑娘,留下来只怕惹了闲话,只得匆匆与铎月娘告了个别,又急急的赶了回去。

阿雅早得了丫头的口信,当下没犹豫启程了,铎罗望甚是高兴,送她们到德源城外。那头阿雅见铎罗望进了德源府,立马调转马头,换上了民间马帮的服饰,带着望偏一路跑到了大釐,与邆罗颠混合之后,拉着阿慈,四人带着简单的护卫队直奔南诏而去。等皮罗邆和铎罗望发现的时候,她们已经出了太和城,却是追不上了。

邆逻颠原本就对皮罗邆和铎月娘多有不满,叛逆期的少年,总是喜欢与自己的家长对着干,他自然也不例外,听阿雅说起,皮罗邆唯恐是圈套,不敢去,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就上来了,父亲不敢去,可他敢去,他就是要让皮罗邆看看,他才是他的儿子,他才是他的骄傲,那个慈善算什么。

第三卷 第六十章 死穴

望偏原以为到了大釐,只要阿慈阻拦,堂弟反对,那么自己的母亲就不会再坚持要去了,谁知堂弟竟是双手赞成,二话不说抬脚就要走,阿慈则是性子软弱,是个没主见的,在南诏时,迫于张氏的淫威,对嫡出的阿雅有着深深的畏惧,虽然嫁到邆赕多年,可自幼便在骨子里积涨起来的自卑和恐惧,乍一见到阿雅,又冒了头,竟是半个反对的字也不敢说了,心里不由暗暗叫苦,看来自己是劝不回母亲了。想到母亲的性子,又是一阵头疼,本打算先回邆赕,又唯恐母亲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无奈只得跟了去。

阿慈也是纠结再三,她依然还记得前年吃了皮逻阁的亏,若非皮罗邆带人及时赶到,皮逻阁心里有忌惮,急忙闻风而退,虽然如此,还是掳走了大批的手艺人,让邆赕吃了大亏。有心想说不去,可邆逻颠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半点听不进她的劝,一心要跟着阿雅去看神楼,眼瞅着自己是拦不住他了,又唯恐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去。四个原本关系亲近的人,心思各异的踏上了前往南诏的路,前路茫茫,有太多的未知因素在等着他们,多年以后,当几人回想起此事,都一直悔不当初,若能重来一次,他们是否还会如此偏执。

铎月娘听到此消息,只是无奈的叹息,该来的到底还是要来的,她如何能拦得住,心里又暗自庆幸,皮罗邆和铎罗望都没去,那么结局是否也会有所不同。

五月初九,南诏传来消息,皮逻阁携了一众蒙舍亲眷,沐浴更衣,焚香祷告之后,大门无风自开。皮逻阁率领了一众亲属登上了神楼。听说神楼里一楼与二楼兼是空空荡荡,唯三楼供有佛龛,上面是天地君亲师五字。佛龛前有一卷帛书,上面写满了金色的大字,皮逻阁小心的捧起帛书,等他看完上面的字,帛书随即化为了飞灰。有微风吹过,连那一丝飞灰也不复存在了。

事后,众人几番探问,皮逻阁才疲惫的说道:“先祖生气了,说我南诏的子孙心不起,各自为营,很是痛心。希望今年星魂祭祖,能够子孙齐聚,众人一心,为万民谋福祉。届时,将有神灵现身,赐福万民,庇佑这片大地。凡前来祭祖的,皆会得一个大造化。”最后他叹息一声,“可惜如今三浪对我心怀芥蒂,别说是来了,只怕他们宁愿舍了造化,也不会把子民的福祉放在心上的,此事难办呀!”那叹息的声音被他拉得很长,如同迟暮的老人。

阿雅听皮逻阁疲惫的说完了这一切,寻思着,这可是好事呀,只要来了,皆能获利,不过是走个过场,上个香,磕个头的事而已,也不耽搁什么。不为了浪穹的那些贱民,为了自己的丈夫,她也该争取一下才是,想到这里,不由感叹,还是自家的弟弟仁德,还记挂着她们,若换了是邆赕的那个瘸子,或者是铎月娘,这么好的事,只怕早就藏着掖着了,不由笑道:“不就是让我们的夫君来磕个头吗,这有何难,此次若不是慈善突然病了,我夫君原本是打算要来的,那个瘸子也没说不来,阿慈你说是不是?”

阿慈正心神恍惚的揣度着皮逻阁的用意,此人向来心思深沉,只不知此次又打了什么主意,莫不是要把诏主他们诓来,好控制了他们,让他们把粮食什么的价格再压一压,想当年铎月娘在南诏的时候,他可是一直都这么干的。忽听得阿雅问话,也没听清楚问了什么,只依着本性,乖乖的点头,应了一声,“是!”声音低若蚊蝇,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