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离(3)
“呼！”阿阳呼出一口气，看着一旁堆成小山的柴火，把斧头往边上一扔，坐下休息，就等着大哥来做饭了。
“嘿！大哥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不是姑娘可惜...啊！”
“又耍嘴皮子不要仗着你最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啊，家里又不是没大人了！”
阿阳朝发出声音的屋里望去，无奈地摇摇头，他们真是一天不消停就不罢休。
被大哥训了一通，三仔暂且老实了起来。
等到大哥教训完不听话的老幺，出来捡阿阳砍好的柴火，一旁的阿阳忍不住小声说。
“他说的也有道理.....呃，前半句。”阿阳在大哥又一次变脸前转了话锋，后者则脸色缓了下去。
“哼，这还差不多。”
“诶，阿阳，你一会儿还去那洞里吗，我草药都给你采好了放炕上呢。”
“好，谢了阿田！”
果然，吃完饭，阿阳搁下饭碗就到屋里拿起那袋草药，背上就往阿田所说的那个洞赶去了。
“我说，阿阳对那个......那个啥，也太上心了，都这么久了，还往那一直塞药啊。”三仔又开始碎碎念了。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知道报恩，好歹那位侠士也是为了救阿阳的命而死的，就是送一辈子的药，也没什么！”大哥对着那说得没心没肺的青年讲了大段道理，心里又叹了几口气。
阿阳熟门熟路地绕过小林子，来到一个隐藏在足有一米高的草丛后面的山洞。洞口被人用草堆掩推起来，阿阳把草挪开，提起草药就进去了。洞穴里，还得走上将近五十米的距离，才能看到一口石棺，静静地躺在静谧的深洞里。阿阳慢慢走进棺材，推开棺盖。棺中之人，一身灰色的衣袍，一张精致的面孔在苍白的脸色下更显俊美。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几年前坠崖的北冥离！
☆、奇怪的人
阴尘爻和凌策寻寻觅觅了整整五年，却连北冥离的尸骨都寻不到。阴尘爻颓废了一年，那三百多个日夜他过得痛苦难熬，曾几何时，他也想随着北冥离去了！
但在第二个年头，他又突然振奋起来，提剑下山继续寻人。凌策在陪在阴尘爻身边，一起寻找北冥离五个春秋，也是看懂了，师尊对大师兄的爱，绝对比他想象的要深刻。
或许，就是因为太深，以至于阴尘爻在那件事之前一直从未发觉。或许，他是发觉了，但是又被其他的情感所掩盖。
“师尊，走了这么久了，休息一下”
在接连不断地从那个镇赶到这个镇，再从这个镇赶到下一个镇，虽然是用轻功，但凌策真真吃不消啊！！
“好。”即使是寻人心切，阴尘爻也不至于虐待这个小徒弟。
凌策赶紧寻了一个小酒楼，叫了两碗凉茶，就坐下歇息。阴尘爻仍旧面无表情，在凌策旁边的位置落座，闭眼休神。
“师尊，我们也赶了有些事日了，要不干脆在这找个客栈休息几日整顿好了再继续找。”凌策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在此之前他已经提了几次了，但都被师尊无情驳回，亦或者.....被阴尘爻冷冷地丢下一句:
“那你在此休息，我自己一人去寻。”
凌策就不敢再提了。是他自己扬言要跟着师尊找师兄的，怎么可能半路自己灰溜溜回去。
再者，他还是怕没他在身边看着阴尘爻，阴尘爻又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五年前阴尘爻自废手臂自挑手筋，把自己的一只手臂彻底废掉了。但其实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多了许多小刀痕。
胸膛，手臂，背部。这些，还是在阴尘爻换衣服的时候被凌策发现了的，当时凌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健壮的麦色肌肉，此时布满了参差不齐的刀痕，错杂着烙在阴尘爻的身上。
阴尘爻当时注意到了凌策惊恐的目光，淡淡地道:我只要一个月寻不到离，就刻一道.......
或许在阴尘爻内心深处，他是默默相信了永远找不到北冥离。所以，他要这样，慢慢地毁灭自己，直到自己伤痕累累地，才能赎罪，才能去见北冥离。
但是这次，阴尘爻居然出奇地答应了他的提议！
答应了！
“谢谢师尊！”鬼知道他这么些天的长途跋涉有多累，他师尊有那本事脸不红心不跳地跑这么远，他可没有！随即，凌策跳起身对着掌柜喊道，“准备两间上等客房！”
阴尘爻也不多说，随着掌柜的指引上了二楼的客房，闭门，没再出来。凌策就不急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下来，他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眼看阴尘爻短时间内是不会出房门的，他抓起桌上的佩剑，嗖地一声蹿出了客栈，看着街上各色的小摊，嘴角越咧越开。
阴尘爻望着那禁闭的窗户，即使不去看，他也知道小徒弟就在窗户下方的街上。他无意阻拦，且随他去吧。
他曾把爱错付了凌策，虽然他已经看清了，但并不意味着他会丝毫不关心凌策了。他仍是自己的徒弟，从头至尾，错的人都是他自己，与旁人毫无关系。
叹了口气，阴尘爻把手放在腰间另一柄不属于他的佩剑上。
“离.......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与酒楼客栈里阴尘爻的愁绪完全不同的另一边。
凌策正左手抓着一只饼，右手抓着肉串，悠哉悠哉地晃荡在街上。看着新奇各异的玩意儿，好不自在。
走着走着，他被不远处的一群人吸引了。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大群人正围着某一处，连声叫好。凌策自是很少见过这种卖艺表演的，顿时来了兴致。靠着非凡的身手挤进人堆，总算看清楚了被围着的那个人的模样。
在见过师兄的俊逸，师尊的英伟的凌策眼里，眼前的人确实很一般。但是，他的剑法却让凌策叹惊不已，明明手里只是一根被处理过的长树枝。凌策盯着那个人的每一个动作，心里浮现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但他却说不出来是什么。
约莫表演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人退下了，有另一位卖艺人上来收'观看费'，凌策才慢慢回过神，那人到一边休息去了，凌策也看不见他了，大大方方地掏出几碇银子放进旧碗里，不等阿田惊呼出声，凌策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他出来这么久，别让师尊生气了。至于那个奇怪的人，暂且被他放在一边了。
☆、怀疑
次日，阴尘爻师徒二人一齐上街。原因凌策昨天闲来无事跟阴尘爻闲聊了他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人，后者微微一倔眉后，就下了命令，“明天带我去看看。”
然后，凌策就按着昨天的路线领着阴尘爻上街来了。他确实也想再看看那人，总觉得，那人耍剑法的模样，很熟悉。
但是，二人在昨天的卖艺摊位旁守了快半天了，却没有半点昨日的喧闹样。他们没来啊！
“怎么回事.....昨天确实是在这里没记错啊。”
凌策在一旁独自困惑，阴尘爻却也没半点烦倦。
“师尊，待我去问问。”
“嗯。”
得到允许后，凌策起身朝着走来的一个行人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一下，昨天在这个位置卖艺的那群人，什么时候会再来啊”
“哦你是说那个耍树枝的青年吗？”
“对对对，就是他们。”
“他们没有固定什么时候来，偶尔来一次。”
“这样啊...谢谢谢谢。”
凌策有些沮丧，这样说来，要遇到也没那么容易了。
把打听到的转告了师尊，阴尘爻居然又让凌策惊讶一次地打算留下来等。要知道，在以前，他是几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的。
所以，第二日，他们继续来到这个位置，为了不错过，他们甚至很早就来蹲点。
然后，无果。
第三日，无果。
第四日，无果。
第五日，依旧无果。
七日后，在凌策已经无感希望的时候，他们终于来了。几乎是看到人群的下一刻，凌策就拉着师尊挤上前，也不管这种举动是否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