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离(5)
此时此刻，面对小徒弟的表现，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支撑他欺骗自己的底气。阴尘爻迈开脚步，一步一步靠近已经僵住了的凌策，在那一抹灰色衣袍入眼时，已经不满血丝的双眼开始发红，有什么要涌出眼眶。
哐锵！紧握在手中的佩剑落地，阴尘爻的心也像那冰冷的剑一般，落入谷底。
阿阳从凌策跑到他身旁的那一刻就没再动作，他呆滞地看着二人的反应，心中无不疑惑着。这算什么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先回过神的凌策终于移开目光，注意到了身旁的青年，而阿阳也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留着，而应该跑路了。
呲！
布鞋摩擦着地上的沙砾，阿阳撒开腿往洞外跑，还未等凌策出手，阿阳的身体已经被牢牢钉在石壁上。
他的脸被强迫地贴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后方是紧紧按住他脖子的阴尘爻。
“给我一个解释。”阴森森的声音让阿阳战栗，如果他能转过头去，就能看到阴尘爻的脸是狰狞的。
“解释....什么呃！”阿阳有种自己的脸被压的陷入墙内的错觉。
“为什么他....在这！”
“我.......”阿阳还想找个什么借口蒙骗他们。
阴尘爻却完全没那个耐性，力道加重，“说！！”
“啊！”阿阳觉得自己那一半的脸快要扁下去了。
“我.....找到他的尸体，便安置在这了。”阿阳给出了这么个答案。
事情自然没有那么简单，阴尘爻也不傻。一个手刀下去，好无缚鸡之力的人就倒下了。
“把他带回谷中。”
阴尘爻对身后的凌策吩咐道，自己走到棺前，犹如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品，把北冥离的身体抱在怀中，意料之中却是无比惊心的冰凉。
师徒二人一人抱一人扛，四人在夜深人静中赶回山谷。
☆、囚禁
“呃.....”阿阳开始慢慢转醒，他的双手被铁链锁住，脚踝处也锁着铁环，囚禁他的地方，似乎是个牢房。
到底还是被盯上了。
嘭！铁门被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昏暗牢房里，借着从门缝中透进来几束光线，来人，是凌策。
“仙门侠士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抓我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百姓”
“小百姓哪位小百姓会在山洞里偷偷藏着一具尸体，还有，哪位小百姓会精通仙门侠士的剑法！”
凌策死死地盯着阿阳的脸想要找出异常，但对方只是一脸平静。
师尊从抱回师兄的身体后，便把自己还有那具身体一起锁在房间里不出来。在他得到同意进门后，看到的，是师尊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握住北冥离的手，另一只手正源源不断地为北冥离输送灵力。但被剥灵力已久，而且......已经逝去的北冥离，根本接收不到一丝一毫的灵力。
防腐药草也开始不起作用，灵力有灌输不进，北冥离藏在衣袍下的身体开始浮现尸斑，只怕，留不得长久.......
师尊自然是要疯了的，但凌策实在不知道怎么帮阴尘爻，别说他，就连阴尘爻，恐怕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冥离就那样腐了彻底消失了。
但，或许，他能在这个人身上找到解决方法。
“说，为什么你会师兄的剑法，你到底是什么人。”
“.........”
“你有事在哪里找到师兄的尸体”
“.........”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去问那另外三个卖艺的！”
“你！”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凌策这么阴险么？
“我是在一个山谷里找到的。至于你说的剑法，我什么都不知道，巧合罢了。”
“.....你既看到了有人死在那，不跑么？又为何把他放到那山洞中你和师兄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只不过见他气质非凡，又不知道是不是真死了。嘿，你们仙人不会起死回生什么的吗？我想着救了他或许能报答我。”
“........”凌策也无语了，这人说的话没什么问题，但就是可疑。不过，他的确没有对师兄的身体怎么样，反而好好的保存到现在。对了！保存.......
“你是如何将一具尸身保存如此之久的”
“用防腐的药草。”
“那为何，尸身又开始腐烂了”
什么？！阿阳内心惊呼，但没有外显于表。压抑住内心的愤怒，面无波澜地回应。
“他都死了那么长时间了，自然一刻都离不开那药草，你们把他带回来，难道还带着药草一并回的”自然没有。
“你们现在再去找估计也于事无补了，身体既已开始腐烂，那便埋了，让逝者安息吧。”
“你住嘴！”牢里传来了第三人的声音。
“我一定，会找到救醒离的办法，谁要是敢再说他死了，我绝不轻饶！”话间，阴尘爻的眼睛也瞟了一眼凌策。
“至于你，我也不会放过，在我找出你跟离到底是什么关系之前，你别想离开！”
阿阳还是一脸冷漠，似乎对阴尘爻的威胁毫无畏惧。
直到师徒二人再次离去，阿阳垂下抬得酸痛的脖子，嘴唇微启。
“亡羊补牢。”
☆、施救
“仙师，可有办法救回离”
“尸身已坏，离魂时日已久，已经救不回的。”
“......没....没别的办法吗？”
“生死由天，岂是人为所控。”
“.....不会的...”
“阴谷主，请节哀，就算救回，这具身体早就身受剧毒，剑气的伤害，灵力的流失，都只不过是加快毒素蔓延速度。就算没有这些伤害，日久，也总会毒发身亡。”
阴尘爻跪着的双腿一软，差点瘫倒，收紧抱着北冥离的双臂，双唇发白发颤。从来都是冷酷锐利的双眸，早已被泪水填满。
凌策看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奔溃的师尊，心如刀割。忍住自己的眼泪，凌策发问，“仙师，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葬了吧。”
“不！！！谁敢！谁敢让离躺在那冰冷的棺中！我定杀了他！”
“师尊！师兄他已经....”
“闭嘴！你们一个个，都说他死了，不，没有，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的......他明明，还能对我拔刀相向....还能对着我吼..离...”
劝说无效，凌策只能换个方法，“.........师尊，你已经抱了师兄一天一夜了，师兄他....会不舒服的，您让他歇下吧。”
真正该歇的，是阴尘爻，他为了守到阿阳，已经不眠不休好几天了，而这两天他的神经已经处于奔溃边缘了，修为多高的人，都要倒下的。
“对，对，休息，离要休息。”终于放开了北冥离的身体，阴尘爻失去支撑点一般，踉跄地往后跌。
“师尊！”凌策赶忙上前，阴尘爻已经昏了。
“作孽啊！”那位医人叹了一句，撤出了内间。
凌策把师尊抗到座椅上，放平，又给他盖了条毯子。
望了眼依旧平静睡着的北冥离，也离开了房间。
阴尘爻悠悠转醒，下意识寻找北冥离的身影，但床上却没有任何人。
“离！”下一秒阴尘爻冲出了房门，几乎是一路冲到谷外，就被眼前的一幕定住了。
他的面前，心心念念的人正背着他，站在崖边，北冥离手里摩挲着一样东西，是他跳崖前被丢弃，后来被阴尘爻收起来保存好的佩剑。
“离.....”阴尘爻一步一步靠近人儿，心脏就像要跳出体外一样。
“师尊。”被唤的人测过脸，笑着回应阴尘爻。
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其实不过几年，但是，就像过了几辈子那么长。
“离....我...”我，什么？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出手不该削了你的灵力不该自以为喜欢上了凌策而忽略了你他有好多的不该，他要从何说起。
“师尊。”北冥离将整个身体转过来，正对着阴尘爻，眼中毫无波澜，无论是爱意，还是恨，都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