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精神病院救世日常[快穿](141)

和夏一南不同,黎朔对这种能量的相性并不好,不然异能不至于不强。

即使是沾染了一点能量,偶尔他也能看见手上的血管狰狞地突起、跳动,他隐约记得,再发展下去会变成曾被实验者成为“感染者”的存在。

这就是一直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坠下。

发作时他总是独自待着,偶尔被人撞见,他们也只以为他毒瘾或者疾病发作,急匆匆地避开。

而容貌的不变让他不得不频繁地转移阵地,去往世界各地,可这又成了他最有力的保障。

毕竟时间是他们这个种族,最深重的桎梏。

若是真的不老不死,想要什么不都是手到擒来?

邪念和颓废也不是没有来过,偶尔他叼着烟,看楼下行过的芸芸众生,不无恶劣地想这些人比他晚来世间也要早离开。

他有足够的力量和智慧和天赋,只要放弃追寻,在任何一个地方好好混下来,等个百年后看谁敢私自妄议,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能量同样带来了躁动和嗜血欲。在最初的时候,这些欲望像蚁群,在血管里细小地爬动,教唆着他去摧毁一切。

每当这时,黎朔便想起夏一南。他只沾染这点能量,尚且如此,那夏一南现在又如何了?

这么一想,他其他什么就又抛下了。

毕竟那人曾经笑着告诉他,让他以后,当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于是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他都小心翼翼地守着最后的原则。有些东西只要越过,就不能回头了,他不想去碰。

后来他终于学会如何和内心的暴躁共处,在一日日的旅途里,在漫长岁月的流逝中,他反而渐渐变得平和,回归了最初的心态。

夜晚每一个人归家,黎朔也同样走在回去的路上,顺着河道往西。他穿着灰色的风衣,那时是一月,天气有些寒凉,他的处所里没有燃起的灯火,一片死寂。

他回去开了灯,把风衣挂好,给自己冲了一杯热茶,想着在遥远的岁月尽头,还有人在等他。

旅途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有天他终于循着踪迹,来到了一片辽阔的荒原。

这里只生长着杂乱的野草。他的靴子磨破了,他又用布条缠了几圈,走向荒原深处。

目的地出乎意料地远,他身上带着的水和食物不够,最后几天完全是凭借意志力在前行。终于在一个午后,他看见远处有几户农家,养了些不停用尾巴赶苍蝇的牛。

但真正吸引他的,已经不是住家。

他看见一团富含生命力的巨大火焰,从天而降,犹如一个小小的星球压向地面。地上有古老的图腾在闪烁,火焰在瞬间围绕着图腾的纹路燃烧,把他围困在其中。炽热让整个天地都在燃烧,成为熔炉。

有生以来第一次,黎朔直视了神明。

尽管黎雅信布置开的力场把它的本体排除在外,可光是一个分身,就足以作为力量的传导者。

疯狂充斥了他的大脑,把理智都灼烧起来,整个世界被诡异的眼睛覆盖。他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忘了一切,却固执地向天空伸出了双手。

炽烈的火炎从克图格亚的身上流出,缠绕在他手边。

奇迹般,他听到了淡淡的歌声。

周辰翊和白秋多年的调查是对的,这确实是一位亲人的存在。

只是它就要死了,在不知迈过了多少岁月后,即将飘散在穹宇中。在最后的时光里,它终于决意莅临地球,找到它的这位追寻者。

所以没有全知全能,也没有无尽的生命,所有的东西和仍在膨胀的宇宙一样,注定会走向灭亡。只是它们的一次小小的能量波动间,地上已过百年。

和夏一南继承了尤格索托斯般,他即将成为新的克图格亚。

可毕竟生而为人,实力再怎么厉害,思维的局限性就摆在那里。何况他并不天赋凛然,光是完全接受这种力量,就差点死去。

如果说夏一南有能力达到高等存在的力量,那他将一辈子止步在最后的门栏前,没有被所谓的命运所眷顾。

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再度清醒过来后,黎朔孤身一人躺在荒野里。

他看见头顶群星闪耀。他伸出手,还微弱的火流缠绕在指间,带来温暖。他笑了,终于不再需要借助外骨骼来激发异能。

在这之后,他常常能听到窃窃私语,只要凝神,就能看见空中飘散的白光。

白光连接着每一人,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些是灵魂的力量。

繁盛之地的歌声是悠扬的,犹如传说中天使从云端吹响金色的号角,竖琴拨动。而战乱之地的声音则躁动不安,如一头随时可以挣脱牢笼的野兽,黎朔能清晰听见它的喘息与压抑在喉咙间的咆哮。

这些声音让他坐立不安,就感觉像是整个时代都在向他呼唤,而他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又过了很久,他对这力量的掌控日渐成熟,异能也随之强大起来。终于在某日,他透过漫长的时间轴,看到了分外明亮的灵魂。

于这一刻,黎朔终于明白记忆里的那些人,要让他来寻找克图格亚。

那些明亮的灵魂没有聚集在一起,分别散在百年的岁月里,却都是同一个。光是看着那光芒,黎朔就感觉眼中温热了。

他在虚空中伸手,努力朝离他最近的时间点奔去,那在过去的时间轴上。终于他指间触及到了白光,那光芒微微瑟缩了一下,就又带着欢欣雀跃的耀眼光芒,和他的手轻轻触碰。

眼前无数的岁月飞闪而过,群星和烈焰都围在他的身边,携着他义无反顾地奔向目的地。

他将彼此的意识和灵魂牢牢绑定,从此不论是如何的穿梭时空,都和夏一南再也分不开。

和夏一南的不同存在不同,他是每进入一个时空,灵魂便与时间相结合,产生一个全新的身份,所言所行都和他本人无差。

就像是强行植入程序的病毒,牢牢把自己扎根其中,叫人分不清区别。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陪在夏一南身边。

群星和烈焰都消失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黎朔再睁开眼时看见了罗岛。

此时是1980年,夏一南刚在白墙医院住下,天天望着海面上那熟悉的灯塔。

灯塔还未被损坏,罗岛也还未沉没,阳光明媚。

黎朔并不对夏一南的记忆丢失感到奇怪,如果他还记得自己,早就该回来了。

夏一南和与他分别的时候不同了,眼神里明显沉淀多了许多东西,也更惯于伪装出温和的模样。黎朔知道,在他身上肯定发生了同样多的事情。

黎朔终究没有问出口,即使是在后来他们一同搭着地铁,看头顶的扶手摇摇晃晃时。

在希尔德的古堡里共舞,他能开口说出直白的追求话语,表达爱意,却不敢问那人的过去。他也没在车站内告别夏一南,独自前往平城市北方时问出口。

他同样在前往阿卡迪亚时沉默,就连夏一南在那个雨夜扯着他领带,以微湿的眼睛向他告白,他也只是眼角湿润,没忍住回抱了一下,然后松开手说对不起,我拒绝。

后来就是厄港的蔚蓝天际,狗蛋举着风车从楼上跑下来,灿烂阳光都自阶梯上流淌而下。

他们去废弃的游乐场,去海上钓鱼,快艇溅起白色的水痕,海鸟与他们同行。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天光慵懒,这样的日子要是能成永恒就好。

黎朔知道这不可能。

从接受克图格亚的力量开始,所有的岁月都是他偷来的。

并不相性的能量在体内燃烧,随着时间的推移,带来了灼烧的剧痛。那是直接施加在灵魂上的痛楚,每次发作都像是要把他撕成两半。

他确实如夏一南所期待的一样,成为了一个很好的人,并以这真诚重新打动了夏一南,让他远离了冷漠与嗜血。

夏一南愿意实现他的期待,而黎朔的期待早在多年前的灯塔里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