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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救世日常[快穿](66)

夏一南皱眉:“阿尔法的构思,是从乔朗那代开始的。信号站也是军事级别的,也就是说,会尽可能避免被摧毁,或者说即使通讯完全断裂的情况下,也该有应对措施。要是它真有这么大的缺陷,帝国那边也不至于败退。”

“谁知道呢。”黎朔耸肩,“反正我觉得阿尔法还在……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么,阿尔法在平城市信号站被摧毁之后,还上线过一次。”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军方那边的操作。他们出于什么原因,要将自己一直隐藏好的阿尔法重新上线。”

“或许吧。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隐藏自己这么多年。”黎朔说。

“……算了,说实话我不关心了。”夏一南说,微微垂眸,“我更想宰了克里斯。”

“他确实该死,”黎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虽说一直在强调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从安琪拉到希尔德,再到克里斯托弗,这么多事下来,你没有装出来的那种置身事外。”

“你想说什么?”夏一南说,“都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感情功能有障碍。而且我并不讨厌所有尽职的人,牺牲的士兵,或者熬夜实验的人员,我即使是在最开始不在乎他们的情况下,都保留着该有的尊重。”

黎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一开始就坦诚一点不好么,这样子的你可爱多了。”

“……靠,我这辈子都不会跟这个词有半点关系的,你跟谁学的。”夏一南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快擦了两把手臂,“而且你怎么这么笃定?要是真的有必要,那时我杀了你都不会心软的。”

“你这么说我的心是真的痛。”黎朔顿时愁眉苦脸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他拿手肘怼怼夏一南,“现在呢现在呢,现在怎么样?”

夏一南说:“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条死狗在身边,也该觉得习惯了。”

“那我还是比死狗好的。”黎朔舒展了眉头,“所以你肯定比只是习惯好太多了。”

“……”夏一南笑了笑,“别皮了,小心伤口裂开,我不帮你收尸的。”他想了想,又补充,“怎么说呢,从你相处的不是‘夏征’,而是我开始,你已经完全和其他人不一样了。在你表明知道我身份之前,不论是救我也好,怎么帮我也好,也只是教授在欠你人情。”

“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么。”黎朔说,揉揉眉骨,“难怪一开始总是那副臭脸。”

“你脸他妈的才臭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可能。不过你倒是意外的很坦诚嘛。”黑暗里黎朔勾上他的肩,“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在没有伪装必要的时候,我一直很坦诚,我也不认为告诉你这些,会影响什么。”夏一南说,“反而是你,一直没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猎犬,或者为什么能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又能预见未来?”

“你会有知道的那一天的。”黎朔搭在他肩上的手臂,轻微绷紧了,又很快放松下来。他笑了,以很轻松的语气道:“你都会知道的。”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夏一南说,“还有特调员周辰翊,希尔德口中的‘神’,‘信’的由来。有这么多不清楚的事情,隐瞒对你没好处。”

“是没有好处,但我知道的真的不多。”黎朔的语气变得格外的和缓,似乎其中掩藏了太多情绪,“而你现在……现在不知道的事情,都是你不该知道的,这一点不需要任何的改变。但是,但是,会有一切都明朗的那天的。”

他挪动身体转向夏一南,伤口处再次渗出了鲜红,可他并不在乎。他轻轻抱住了夏一南,好似稍微用力一点,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

他将下巴搁在了夏一南的肩窝,呼吸灼热,低声说:“我能做到的不多,只是看你抵达终点的那日……我保证,那时不论是辉煌的凯旋,还是全然的溃亡,我都会在你身边。”

“……你可能对我有误解,”夏一南说,“我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我一直穿越在不同世界,只是想要……”

后头话语淹没在沉默的空气中,隔了会他拍拍黎朔:“起来,现在不是什么谈心的好时候。”

当天夜晚入眠时,他在迷糊中又想起了那座灯塔。

那座在翻滚阴云下屹立的灯塔,灯光明亮而忽闪如鬼魅,周身有千尺巨浪。

画面在不断闪烁,似老旧的胶卷,播出无声而模糊的记忆,最后终于淹没在完全的黑暗内。

第二日,黎朔的伤势好转了很多,那种神奇的自愈能力似乎是在一夜之间,起死回生了。夏一南看他蹦跳做着所谓的复健,说:“下一次,你是不是会死了?”

“不清楚。”黎朔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想想也是,这种无敌的状态怎么可能一直持续,反正这次能好就行了。”

于是两人继续朝着平城市深处行去,小心避开了所有军队的耳目,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见到了极远处的军部旧址。

那里曾经是平城市指挥的最中心,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在它数千米开外,就是地铁的调度中心——所有人都不愿冒险前往的地方。

高阶感染者已经遍地都是,接下来再试图隐藏战斗的行踪,已经不现实。他们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前进。

在天黑前,他们抵达了会议大厦。这栋楼在与“死亡”的战斗里被拦腰截断,现在只有几条固执的钢筋,指向半蓝半红的天际。

他们去到了这半栋楼的高处,避开了大多感染者。风声在呼啸,远处的旧址如伤重巨兽,盘踞着大段区域,因为距离遥远,所以伸手时能完全被攥在掌间,给人以“也不过如此”的错觉。

夏一南倚着半堵残墙,透过坏了一边的窗子眺望。

他自诩不是一个正义感强的人,这次杀克里斯托弗,也是私心大过了一切,包括所谓的道德。

克里斯托弗杀的远远不止实验室那些人,此前所有在战斗中因掠夺者牺牲的人,他都脱离不了干系,恰巧,也有与夏一南算熟识的人。

夏一南有一直尊崇的原则,既然是打定决心准备杀掉的目标,他就算是骨头都碎进了泥尘里,血液都淌干枯竭,就算是在死前的最后半秒,也一定会像疯狗一样咬下对方半块肉。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而是被揍了一拳就能赌命战斗的亡命之徒。真正被惹毛了,就睚眦必报,斤斤计较,吃不得半点亏。

这么想来,他好似理解了点夏征,他们都有同样的执着,即使是声名狼藉也要去完成。

夏征是个伟大的人,要是今日他的意识仍然在,恐怕也会义无反顾前往军事旧址,完成这场不可能的战斗。

夏一南想起来,在夏征第一次向众人提出人体实验计划时,究竟说了什么。那话语其中的某种力量,似乎也顺着血液,流入了他有力跳动的心脏里。

“……人就是这样,见到一点点可能性,就不论如何都想去试,而我就是这么骄傲又自负的人。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抵押道德,去换取希望,但我的过往你们无需了解,我的现在也不希望你们阻拦。”

“我们的宗旨就是把实验室变成地狱,然后从其中,找到能挣扎出一条血路的光。”

夏征环视周遭,每一人面上都是否定与质疑,然而他腰背仍然挺得笔直,屹立在这孤单的战场,永远不会倒下。

“你们不必看到背后的血腥和黑暗,只要看到那抹被我们带到世间的光,即是希望。等到一切结束的那天,你们重归大地之上,而我会亲手关上实验室的门,连带着那些过往。”

“从此以后,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繁荣、流淌血脉与飞扬的旗帜,皆与荣耀同归于我。”

“然后我要安葬其中,半身浸血半身沐光,得到永恒的痛恨与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