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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爹非土著(201)

“你二哥哪里会记得这些,那个大老粗。”花续说起自己的弟弟,毫不掩饰地评价了一句,又道,“明日我去拜见定北侯,你先睡吧。”

花铃蹙眉,“可会给哥哥惹麻烦?”

花续说道,“我会先试探,如果真是因为我,我也要当面说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做哥哥的,也不能见你们被欺负的。”

此时花铃才觉得兄长还是一如既往,不管怎么说,侯爷就是侯爷,爵位在那,哥哥的官在京师不算大,不管去侯府里说了什么,哥哥都等于是得罪了定北侯。可他却并没有犹豫,承诺解决这件事。

她本已想好了要如何跟他提及官场不可入歧途的事,但如今看来,并不需要。花家教出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奸佞之臣。

圆滑多疑,是为了自保。但真碰见了事,就再没圆滑。

她悬了已久的心,此时才放下来,“那就拜托哥哥了。”

花续点点头,快走时又笑笑说道,“今日带念念出去,认得我的人,都以为念念是我的女儿,说跟我长得像。”

花铃心里一时不知是笑是叹,面上笑道,“念念又亲你,自然更像了。”

花续笑笑,“我明日要办差,中午去一趟定北侯那,午饭就不回来吃了。念念要是找我,你就同她说,我傍晚回来。”

“嗯。”——哪里是念念会找他,分明是现在他就在找念念了。花铃送走了他,又回了女儿睡的房里,多瞧了她几眼,这才回自己的房间。

秋夜寒凉,仍有虫鸣,躲在草丛中低声吟唱。花铃往院子看去,添了几分秋风的院子,更显萧瑟。

有了花续的周旋,定北侯的事很快便解决了。本来也是因为定北侯一时想不开,觉得被拂了面子。花续亲自前来,也觉理亏,又因他恩师位重,更不敢当面得罪。花续给了他台阶下,他也就借机下来,解了恨,也解了仇。

倒是和花续长谈下,觉得他年轻有为,前程大好。一面觉得女儿眼光不差,一面又觉没了这乘龙快婿可惜。送走花续,他便唤了管家来,“以后府里要添置的东西,都去沈家铺子买。”

管家诧异,“为何去沈家买?老爷不是不喜这花大人么?”

“目光短浅。”定北侯说道,“照我说得做,再不许给沈家找麻烦,快去。”

他有他的考虑,自己的爵位不过是承爵得来,手无实权,不过是好听罢了。真比起来,是比不过朝廷那些手握实权的大官。花续虽然不过是侍郎,但他相信日后他定有所为,更何况他的兄弟花朗这次凯旋,打了大胜仗,怕是要封个将军的。他何苦去得罪他们,这可要不得。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深谙此理。

花续中午解决了这件事,下午又去了工部,到傍晚才回府邸。到了家想将这件事跟妹夫说,就见妹夫后脚进来,见面就道,“那事解决了,定北侯还命人前来采购物件,并说之前都是误会。”

花续闻言说道,“这就好。”

沈来宝知道是他去了一趟定北侯才得以解决,同他道谢,花续也受了。他又道,“念念呢?”

“白日又到处跑去玩了,这会应该在还在睡。”

花续想等她醒了一起用饭,但时辰尚早,看看他,说道,“陪我去亭子那喝酒去?”

沈来宝笑道,“你喝酒,我喝茶。”

想到他沾酒即醉的事,花续笑道,“走。”

两人结伴去凉亭喝茶品酒,久未长坐,倒也说了许多这些年都不曾说过的事。一时似年少时,交谈无阻,把酒言欢。

那院子离沈念念住的院子很远,声音传不到这边,可她总觉得床边有人在弄出窸窣声响。梦中到底她眉头紧拧,终于是睁眼醒来,偏身一看,就见了个小豆丁站在床边,将只翠绿的螳螂放在床沿上逗玩。

她猛地坐起身,蟑螂被被子抖落在地,小包子“呀”了一声,将它拾起,递给沈念念,“姐姐给你。”

“……”沈念念睡了很久,口有些干,紧张之下,喉咙都要哑了,“包子弟弟你怎么在这?”

小包子眨眼,“我娘抱我来的。”

沈念念忽然明白过来,“你娘认识我娘,然后带着你来这玩?”

“是呀,抱着我从窗户跳进来的。”

“……”

沈念念已经快要喊捉贼了,他出现在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念念?你在跟谁话?”

在外屋看书的花铃听见女儿有动静,还以为她在说梦话。可后来又觉得不对,有些不放心,起身往那边走去。还没走到,忽然背后有夹着香气的轻风扑来,随即双眼被手蒙上,耳边有笑音,“小、花。”

第130章 花家二郎

捂在眼皮上的手心略粗糙,花铃掌住那手背,竟也察觉出了细碎伤痕。她忽然泪眼一湿,她还记得,那个刚恢复女儿身,拼了命要将不曾拥有过的姑娘所过的日子过回来的人。扑着满满的香味,手上总要抹些白玉膏,头上步摇珠钗叮叮当当,走路也是走得细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姑娘,生怕别人觉得她不像个姑娘。

可如今这手,却已见这些年过得有多艰难。

她不止一次想过,盘子到底是怎么样隐藏在军营附近,这么多年都不离开,也不被人发现。

察觉到手心微湿,盘子收回手,看着手心上的湿润,万般嫌弃道,“水盆在哪里?”

花铃转身,瞧着那厚实纱笠下的人,抬手撩了那纱巾,便瞧见了她的脸。满目的嫌弃却没办法阻了花铃瞧她,“盘子。”

盘子见她不指路水盆,干脆在她衣服上抹了个干净。看得花铃想笑又想哭,两人都已经快七年不见,模样未变,可却也能脸上看出岁月流过。

“哎哟,你怎么也变成个哭包了,你……”

花铃示意她静声,指了指外头。盘子当即不说话,笑盈盈看她。等花铃走出去,却见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她诧异回头,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

末了一想,也对,像盘子做事这样细心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置身危险。没有将事情安排好,她又怎么会出现。

总是万事俱备的盘子,着实让她安心,连带着在军营的二哥,她都不怎么担心了。

盘子拉了她过来,往里屋走,“走,带你去见你侄子。”

花铃心头咯噔,喜道,“小盘子?”

盘子唇角一抿,花铃已经自己先快步走了过去,一眼就瞧见个男童趴在床边,还朝女儿递螳螂。那小人儿约莫三四岁的年纪,比起一般孩童来背影略微显瘦。似乎是听见有声音,他回头看来,脸倒是圆嘟嘟的,虎头虎脑,五官跟她二哥长得十分像。

花铃双眸微红,蹲在那小人儿前,低声,“我是你姑姑。”

小包子看着她,两眼一弯,“姑姑。”

花铃虽然猜到他们已经有孩子,可到底是猜想,如今亲眼见了,又想到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跟着他的爹娘到处跑,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下,伸手将他抱进怀中,“嗯。”

落泪无声,沈念念还在瞧盘子,没有看见母亲掉眼泪。她只觉得这姐姐长得实在是好看,跟母亲的好看不同,她的眉宇有英气,双目明亮有神,并不凶煞,却有威仪。她从小到大,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姐姐。

盘子见她瞧自己,俯身捏了捏她的脸。力道不重,沈念念捂住脸,“为什么你总爱捏我的脸?”

“这事儿我十年前就想做了,这是我跟你爹娘说过的。”

她说过,要追着他们的孩子满巷子跑,当年受的“欺负”她都要“欺负”给他们的小豆子。

“十年前我还没出世呢,你怎么知道爹娘就一定会生我?”

花铃闻声忙回神,这个盘子,再说以女儿喜欢探究的脾气,就该来找她问个彻底了。比如她的爹娘什么时候就打算在一块然后生她之类的,她太了解女儿的了。她瞧了瞧盘子,看得盘子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