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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爹非土著(28)

“以后你会怎么做?”

阿五蓦地再次抬头,喑哑着嗓子说道,“少爷说什么,阿五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再自作主张,不会再违背您的意思。”

沈来宝点了点头,“回去吧。”

阿五有些难以置信,这是相信自己了?就说这一句话就可以了?末了他又想通了,对,他怪自己的可不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忠心,现在他表明了立场和忠心,当然能留下来了。可如果要一直留在沈家,留在少爷身边伺候,就得看自己是否足够忠心了。

有了这一事,他当真不能再小看沈家少爷了。

他心里没有对这孩童巨变的恐惧,倒是敬畏之余又欢喜,有个会想事又强硬的主子,远比跟在傻子身边混日子的好。这少爷赏钱给得丰厚,最重要的是他从不打骂自己。别人都说打狗看主人,但沈来宝没将他当狗。

阿五明白了这个道理,跪得发抖的膝头忽然不软了,挪步回屋的时候他当真高兴。碰到这样的主子他还拎不清的话,那他就太蠢了!

夜色已深,春将过,夏将至。晚风拂过沈家大宅,吹进沈来宝的屋里。

他的腰还在隐隐作痛,沈老爹真的是下狠手了。他捂住腰睡不着,又无事可做,漫漫长夜,不由长叹一气——他的魔兽呀。

早上沈来宝还在梦里跑魔兽地图,跑得正开心,忽然宕机了,一片黑屏,正当他凑近要看看是怎么回事,突然一只兽人跑出来大吼“为了部落!!!”,沈来宝猛地坐起来,心砰砰砰直跳。

他懵了好一会,才猛然发现旁边有人正在捋他衣角,偏头一瞧,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滚了下来,捋衣角的果然是花铃。

花铃见他醒了,将怀里的陶瓷碗往他递去,“来宝哥哥早。”

熟得已经黑红的桑葚个头又大又新鲜,沈来宝伸手要拿,花铃又收了回去,“不对,你得先洗漱。”

沈来宝摸着腰站起来,疼得直不起腰,他看看外面,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大门没人守着,门口也没人守着,我就直接进来了,进门就看见你趴在地上睡觉。”

沈来宝眨眨眼,下人都有上百个的沈家竟然一个人都没?他问道,“他们人呢?”

花铃吃着桑葚想了想说道,“对了,我从院子路过,好像听见你们家的佛堂里有人惨叫,唔,像沈伯伯的声音。”

沈来宝大致明白了……应该是沈老太太抓到了外逃的沈老爷,然后又把他拎到佛堂,当着大家的面教训他吧……上一次可不就是这样。他忍了忍笑,听着有些可怜,可也是沈老爹的不是,不问清楚就先揍他,做爹的也得讲道理呀。

他过去拿了衣服准备去救沈老爹,见花铃还在屋里吃桑葚,便让她出去等。

他穿好衣服洗漱完,自己给腰上了药膏,这才洗手出去。花铃正坐在栅栏前的长板石凳上吃桑葚,碗里已经没了一大半,吃得嘴角都染上了紫红。沈来宝伸手给她擦掉,手上就沾了颜色,他擦擦两手,说道,“今天我祖母肯定不会让我去书院的,也肯定不会让我外出,小花,你今天要去哪里玩吗?”

花铃两眼弯弯,晃着两条悬空的腿说道,“来宝哥哥是不是要我带上书来教你认字呀?”

沈来宝由衷说道,“真聪明。”

花铃听罢就将碗给他,头也不回便往外面跑,“你等我。”

她跑得很快,心里还有点补偿的想法,步子一急,脚没跟上节奏,不知绊到了什么,重心一失,往前摔去,跟地面用力相撞。

本来还在看着她辫子晃来晃去背影的沈来宝脸色一变,急忙跑过去蹲身扶她。

花铃摔得有点懵,脸没刮伤,可手掌却都是细伤,刮得严重的还渗出了血。一点一点传来的痛楚让她鼻子一酸,顿时泪眼潺潺,下意识忍住没哭,可一抬头,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掉了,哽咽,“我……不疼。”

沈来宝愣了愣,怎么可能不疼!他扶起花铃,抓着她的手腕往屋里领,得给她洗洗伤口,再上点药。花铃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一会,见他只顾着拉自己走,抽噎,“来宝哥哥。”

“嗯?”

“你为什么不说我是笨蛋?”

沈来宝忍不住说道,“是不是以前我这么笑话过你?”

花铃点点头。

沈来宝暗暗骂了一声那个傻蛋,“你不笨,是我没让你跑慢点,这里的地不平。”

“地是平的,是我没跑好。”

“地不平!”沈来宝强调了一遍,又道,“改天我让人填平,你再跑慢一点,就不会摔到了。”

花铃以为自己看错了,回头往刚才摔倒的地方看去,明明是平的,他又说谎。

可她如今知道,有些谎话,是好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好的。

嗯,这个想法应该没有错。

“来宝哥哥。”

沈来宝回头看她,已经不掉眼泪了,眼睛和鼻尖还有些红,“很疼吗?等会上了药就不疼了。”

花铃摇头,展颜,“我家里还有桑葚,明天再给你摘一碗。”

沈来宝笑笑,这会才注意到,花铃缺了那么久的牙槽,好像冒了小白尖,要钻出来了。齐牙的隔壁小花,笑起来肯定会更好看。

第25章 花家老爹

三月细雨轻飘,洒落沈家大宅飞檐灰瓦,古韵渺渺。

沈来宝算了下日子,希望后日天晴,好去马场给花铃挑匹小马驹。

似与天有了感召,连下三日的雨,到了四月初一,雨水停歇,朝阳初升。沈来宝一早就去隔壁花家敲门,找前日就约好一起去马场的花铃。

花家下人见了他随口笑问,“沈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沈来宝知道不能让花家夫人知道,便道,“找小花去外面玩。”

这两家的孩子常在一块玩,下人也没多问。一会花铃出来,明显很高兴,出了巷子就悄悄问道,“小马驹是什么颜色的,好看吗,能骑吗,会不会很凶,把我给甩下来?”

平时的小话唠这会变成大话唠了,沈来宝也还是头一回去,阿五说去马场得半个时辰,马驹添了七匹,但具体是什么颜色,他也不知道。

“我们可以在马场待一天,你可以慢慢看。不过骑马肯定是不行的,这得多练,以后等小花长大了就可以骑自己养的马了。”

花铃两眼明亮有神,听见要走半个时辰的路也不觉得累,一路和他说着她所知道的事,说得最多的,就是马的趣闻。沈来宝听得也有趣,穿过两个街道,快至街尾,阵阵浓郁饼香飘来,他才想起这里是秦琴家的饼铺。

他往那边看去,今日书院休息,秦琴果然又在那里帮忙。

这个时辰刚好是用早饭的时候,饼铺前的人很多,秦琴忙得连头都没抬,一直在装饼,旁边妇人就在收钱。

花铃见他往那看,问道,“来宝哥哥你想吃饼吗?”

沈来宝想了片刻,不知秦琴见到自己会不会尴尬,“不想,走吧。”

他牵着花铃继续往前走,那饼铺前一阵哗然,他禁不住往那边看去,竟又看见那妇人掌掴秦琴。这里离饼铺近,那妇人叫骂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楚。沈来宝顿步竖耳,不过是因为不小心多装了一个饼给别人。

他立刻拉着花铃过去,挤开看热闹的人群,说道,“买饼,五十张。”

妇人瞧了瞧他,见他锦衣在身,细皮嫩肉的,张口就要五十张,也没怀疑,推了推女儿,“还不快拿给这位小少爷。”

秦琴听见声音耳熟,抬眼看去,竟真是沈来宝。本来有些苍白的脸,因羞赧见人立刻泛了红。

沈来宝也知道她尴尬,但他不这样阻拦的话,秦琴会继续挨打。

花铃的个头就跟放烧饼的桌子一样高,堆了满桌的烧饼比她的人还高。她垫脚去看那人是怎么装饼的,可没有扶手可抓,干脆抓了沈来宝的胳膊垫脚看。沈来宝见状,一手扶住她,低声,“不要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