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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爹非土著(90)

他想到盘子把花朗放置在死亡边缘上,顿时气得脸色铁青。盘子也瞧见了他神情剧变,微微一顿,却还是偏身说道,“我这么做,是在救你和花铃,你应该感谢我。如果我没先试试,那你和花铃就危险了。”

沈来宝厉声道,“感谢你什么?感谢你拿我好友的命来测试我的命有多宝贵?”

盘子见他竟然吼了起来,不由紧握拳头,“对!那花朗在酒宴上对我横眉冷对,对我外公不敬不屑,我拿他来试手有什么不对?”

——况且他根本不知道沈来宝和他是好友,一个人的朋友怎么会有那么多!

沈来宝觉得潘岩将孙子养得很好,这不,又是一个三观歪掉,视人命如草的未来之子。如果潘岩不是真的要安居在此,那花朗现在已经死了……

还是因他而死。

他不介意自己哪天得罪了盘子,然后被潘岩盯上他这条命。但是他不能忍受别人以朋友之名来对他的朋友做出这种事。

盘子的出发点的确是为了他和花铃好,可是这种办法却太可怕了。

他甚至没有想过,那也是一条人命。

盘子的三观,已经极端得让人觉得可怕。他对你好,会拼命的好,可是他若觉得你不好,那你的命,就如蝼蚁。

这跟潘岩有什么不同。

沈来宝想到这,就觉得手脚冰凉,“你这份‘好意’,我无法接受,我只知道,再与你为伍,那我将无法再面对花朗。”

盘子一愣,瞪大了眼,“你要跟我割席而坐?沈来宝,你敢!”

沈来宝缓缓垂下眼睑,着实觉得疲累,为自己不能将盘子救出那淤泥池中而难受,“你如果念在我们曾经为友的份上,日后要报复,就冲我一人来就好。”

话落,关门声已怦然响起。盘子愣神,他知道他不该拿沈来宝的好友测试自己的外公,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花朗和他的关系。

他根本没有过朋友,他怎么知道维护这种情谊!难道不是这么做吗?朋友就是朋友,不是朋友的就都是敌人,敌人是可以随时死的。

那他拿敌人的命来换朋友的命,有什么不对?

他忽然想起方才外公的话来——“你这样做,得不到想得到的,反而会失去你不想失去的。”

盘子眸光一黯,刚才还想砸门把沈来宝拖出来的他,现在竟然觉得没脸这么做。

这种感觉真是,一点都不开心。

第60章 腊月寒冬

临近过年,皇城屡屡传来圣上病危的消息,朝廷上下不安,民间倒是一派喜庆,并没有因为遥远皇城可能要发生的事情而影响到过年的心情。

当今皇帝不可谓治国无为,但也不算治国有功,因此他会不会仙游,百姓也不太在意。

他们唯一要担心的是,要是年货和桃符都贴好了,皇帝却在这几天没了,那他们就要举国哀悼,连这喜庆东西都要全撕掉,不能留半点红色。过年哪里到白如雪的,不吉利。

沈家同样因为这件事而有忧虑,不过并不是要惋惜年货,而是沈家的生意。

沈家的生意在大央来说并不算很大,但绝对不小,一旦朝廷动荡,必然会波及沈家家财。沈老爷这几日看儿子不同左相的外孙往来,颇觉不安,这日在大堂同坐闲聊,他低声道,“那潘相可有什么动静?”

沈来宝狐疑道,“什么什么动静?”

“就是朝廷那边有没什么动向?”沈家在朝廷安插再多人,也比不过权力渗透到每一个朝廷要职的潘相,沈老爷想,要是能探出点什么风声来,他也好早点做打算。

沈来宝摇头,“没有。”

“你这几天怎么没跟潘家小少爷往来了。”

提到那个三观坏掉的小子沈来宝就头疼,这两日他出门见到潘岩,潘岩还同他殷勤地打招呼,让他来潘家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潘岩是个慈祥的老爷爷呢!

但跟潘岩打过交道的沈来宝知道那就是只老虎,他揣摩不透潘岩的心思,哪怕他曾暗示过,他来这里安居只是为了让盘子结交朋友,童年开心些。

然而沈来宝不敢完全相信他,而且本来他以为盘子是个好少年,最多只是有点傲娇,结果傲娇是有,可行事却阴狠非常,想到他对花朗做的事,他就觉得闹心。

“局势不清,生意难做啊。”

沈老爷长叹一口气,以前儿子还傻气的时候,他做生意的胆子倒是挺大的,或许是觉得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总能放手一搏,也都成功了。后来儿子乖巧了,他反而没了以前的冲劲,甚至有点畏首畏尾,就怕出点差错,把留给儿子的家业给败了。

“爹。”沈来宝心中合计一番,说道,“儿子有个新奇的想法,跟我们家马场相关,或许可以拿来赚钱。”

沈老爷已经不打算让儿子入仕,他对生意上的事有兴趣当然最好,只是他另有想法,趁机说道,“儿子,都说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的,你祖母年纪也大了,等着做曾祖母呢。”

沈来宝满腔热情都快被这一盆冷水给浇灭了,“爹,我碰见想娶的姑娘,不用你们说,我也一定会骑上千里马去把她接进家门。您要是老念叨我,等哪天念得不耐烦了,我随便找个,又不喜欢,日子能过得好么?”

沈老爷略有迟疑,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第61章 炮竹声响

大年三十,申时不到,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连常年日夜劳作的小贩都早早收了摊子,回家吃团年饭。

沈来宝在这待了五年,但对过年还是有着浓郁兴趣,只因这里的年有“年味”。沈老爹什么都要求多,过年的喜庆颜色也求多,每到过年沈家大宅就会被染成大红色。这是沈老爹这么多“恶趣味”中沈来宝唯一可以接受的装扮。

沈老太太今年依旧精神,就是腿脚不太好,冬天就不爱出门。她给孙儿孙女派了压岁钱,瞧着满堂人,却只有一个男孙,心有惆怅,悄悄对儿媳说道,“要是能生,就多生一个呗,给来宝作伴也好。”

沈夫人满面通红,“来宝都十五了,要是再怀一个,别人都不知道那是我儿子还是我孙子。”

“哦哦。”沈老太太感慨,“我都忘了来宝十五岁了,以前他傻气的时候,总觉得日子漫长,如今却觉弹指之间。哎呀,今晚过后都要十六了……来宝?来宝?”

正在大厅里的沈来宝快步走了过去,笑道,“奶奶。”

沈老太太将他拉到面前,笑盈盈道,“来宝啊,明儿你都十六了,是时候给奶奶找个孙媳妇了。”

对祖母总总不能对父亲那样直接拒绝,沈来宝连声应好,“有喜欢的姑娘了,孙儿一定带给奶奶瞧,再生一堆白白嫩嫩的娃。”

沈老太太听见最后一句双眼精亮,完全忘了这话的前提,一个劲的点头。沈夫人虽然听明白了,可也没有拆穿,大过年的,老太太高兴就好。

用过团年饭,沈来宝就让下人搬放烟火的箱子去外头,准备和往年一样,一起去放烟火。

沈家对面就是潘家,贴了新符的潘家现在看起来不让人觉得冷清,不过别家的欢声笑语在这里仍能听见,潘家却似平静池水。

不一会隔壁花家也开了大门,花朗一步跨出,回头说道,“妹妹你快点,别拿你的飞龙了。”

飞龙?沈来宝探头一看,只见花铃迈着步子小心翼翼走出来,怀里抱着一支比她人还要高的棍子。棍子上缠裹着红布,不见纹饰,但顶端是炮仗特有的标记,看来这就是飞龙了。

花铃摇头,“爹爹说这支飞龙放出的烟火可好看了,街口的恒哥哥每年都跟我抢烟火,今年肯定还会抢的,万一把它抢走,我要不高兴了。”

话没说完,那炮仗忽然被人从上抽走,转眼她怀里就空了。她顿时大惊,抬头一瞧,就见沈来宝忍笑,她当即拿脑袋往他心口撞了一记,“又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