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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175)+番外

阿月笑笑,陆泽确实没催问过,偶尔两人说到这,倒觉他更喜欢如今两人一起的日子,因为他总说孩子一出生,他的地位便要被她摆到第二去了,让他在第一多待两年,再要孩子不迟。

不过每回见着孩童,阿月的心也痒了,恨不得把小侄子茂茂抱回家来。

翌日陆泽休沐,陪阿月回娘家。

入冬之后,慕宣的身体也愈发不好。阿月来了几回,眼见着祖父衰老,今日回来探望,还没进屋,就见婢女端着还不曾动过的饭菜出来,问了话,才知道这两日都不怎么吃。

丁氏此时正在一旁陪着,低声:“去床上躺着吧,长椅躺久了冷。”

慕宣躺身长椅上,说话的声音也不像往日洪亮:“身为男子,整日在床上像什么话,在这就挺好。”

丁氏对他这硬脾气着实没办法,见陆泽和阿月来了,强打精神。

“祖父,祖母。”阿月将披风取下拿给下人,上前问安。

慕宣听见声响,这才睁眼:“怎么又来了,哪有外嫁的姑娘隔三差五回娘家的,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有什么事。”

阿月笑道:“阿月明白,所以我们是一块来的。”

慕宣又道:“孙女婿难得休沐,你却拖着他来这,让公婆知道怎好。”

陆泽笑道:“祖父莫气,是我执意要陪着阿月,早就想过来,但一直忙碌不得空,祖父不要怪我们猜好。。”

慕宣这才不说什么,隐约也有些高兴:“快坐吧。”

陪他说了好一会话,慕宣也问了陆泽朝堂的事。太上皇近月的身体也不好,慕宣便叹道:“君君臣臣,倒是一块病了。”

陆泽于云励并无感,当年他背地用计将他和阿月送到敌国,几次遇险的事,到现在还是心有芥蒂。所幸新皇心胸宽广,不会疑心薄待他们,这才认真辅佐君王。而大哥今年也入了宫中,为太子老师,日后又是帝师,也让陆家稍觉舒心。

从慕宣房里出来,丁氏也同他们一块出来,说道:“你们若有空,也常来吧。你祖父是刀子嘴,可听见你们过来,十分欢喜。方才你们劝他吃些东西,也足足吃了一碗,比这两日加起来都多,我们是磨破了嘴都没用。”

阿月于这祖父很是尊敬,自小就待她好,以前曾祖母还在世时,总爱罚她,祖父也总是护着她。要什么给什么,皇上御赐的许多玩意儿,都是先让她挑。如今她也不是孩子了,自然知道祖父现今这模样意味着什么。

从院子出来,阿月说道:“我想多陪陪祖父。”

陆泽说道:“爹娘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更何况你祖父百姓爱戴,即便你常回去,也不会被非难。若想做,就去吧。我放衙后也会早点回来,陪你一起。”

阿月点点头,只盼祖父的病快些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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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腊月,阿月几乎每日都陪在一旁,慕宣的病也渐渐好转。

这日丁氏午歇起来,发现慕宣不在房里,何时走的都不知,忙问婢女。婢女答道:“老爷起身后,说要去大少爷那坐坐,不让奴婢惊醒夫人。”

慕宣正坐在慕韶华的书房中,早年在边塞历经的风霜雨雪,好似全堆在了这苍老的脸上,填满每一条皱纹。从房里走到这,不过百来步,却好像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进门寻了椅子坐下,缓了许久,才能直起腰身,抬头看去,正好看见一直悬挂在这书房里,凤娘的画像。

往日不敢细看,如今从已经有损伤的眼看去,画上人也看的模糊。只能依稀瞧见些,忽然想起当年,他负伤躲藏,谁想这儿还住着个小姑娘。起先也是因伤高烧,视线模糊不清,差点杀了她灭口,可听见惊叫声,才急忙收手,将她赶走。

没过一会,她又进来,拿了食物来,找了青草药给他敷伤口。

如今想想,如果当年他躲到别的地方,该多好。

那就不会误了她一生。

也让他懊悔一生,负了她,负了那么多人。

丁氏急匆匆过来,慕韶华和方巧巧并没有回来,已觉奇怪他在那里坐了那么久做什么。见下人守在外面,房门紧闭,敲了敲门,没有声响,心下不安,推门进去。慕宣竟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丁氏轻松一气,走上前低声:“老爷,这儿冷,回屋吧。”

又唤一声,却无作答。丁氏愣了愣,伸手碰他。那满是年岁痕迹的面庞,已然冰凉。

☆、第97章 一与之齐终一身不改

第九十七章一与之齐终身不改

慕宣久病过世,也是在慕家人意料之中,只是去的突然,未免使人感伤。

丁氏强打精神要去操劳丈夫后事,想到他去慕韶华书房的目的,稍微一想就知道了,更是累心。守了整整四十年,突然夫妻分离,至死都不曾将她当做真正的妻子,而是惦记着凤娘。身心疲累,也病倒了。

生父过世,丁忧三年。慕韶华向圣上辞官,守孝三年。慕宣的后事也由他来操持,方巧巧和宋氏陪着丁氏。

这日清扫慕宣书房,整理书籍时,见着柜子里正放一封信,见上头写着“吾儿启”,下人忙拿给慕韶华。

慕韶华此时在房中,罗列出殡当日所要置办的东西。见下人拿信来,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并不工整,甚至可以说是歪斜,笔墨很不匀称。他拧眉往下看,直至看完,长叹一气。

方巧巧伺候丁氏喝完粥水回来看看慕韶华可有什么要帮忙的,刚好到门口就听见他叹气,进来说道:“大郎。”

慕韶华将信递给她:“方才下人打扫父亲书房看见的。”

方巧巧拿来一看,字映入眼帘,皱眉:“字迹这样歪扭,只怕是父亲病重时所写。”

“嗯。或许那时父亲也知道,他所剩时日不多,否则也不会写这遗嘱。”

方巧巧大致看了遍,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叮嘱,对朝廷尽忠,负起宗族兴盛重担,荣荫子孙,最末还是让她觉得意外:“这信……”

夫妻多年,慕韶华也知晓妻子要做什么,点了点头:“嗯。”

方巧巧收进袖中:“我去去就回。”

刚从丁氏那出来,又往那去。见宁如玉在院门将茂茂交给奶母,似要进去,说道:“茂茂不是染了风寒么,你抱着他回去吧,你祖母那我看着就好。”

宁如玉问道:“当真不需要帮忙么?”

方巧巧淡笑:“嗯,快些回去吧,天冷,别冻着。”

宁如玉听了,很是暖心,一般的婆婆都是怕冷着孩子吧,她却是先关心自己的:“娘也先去忙吧,阿玉去督促厨子,给大伙准备好午饭。”

一家子各忙各的,只是气氛略微萧瑟,却也没大碍。

方巧巧进了孔氏房中,宋氏见她来了,起身同她说道:“方才嬷嬷过来,说幸幸哭闹找我,我去瞧瞧。”

“去吧,这儿有我看着。”方巧巧坐在床边凳子上,从袖中拿信给她,“母亲,方才从爹爹房里找到的。”

丁氏累得很,说道:“你念就好。”

方巧巧顿了顿:“母亲最好还是亲自过目吧。”

丁氏拧眉,拿过信,只是看见那歪斜的字,欲要落泪:“都病成这般了,还写什么信。就这一个儿子了,还需叮嘱什么。”

方巧巧并不答话,安静守在一旁。直到看到末端,丁氏才明白儿媳给她看这个的缘故。

那信最后,竟提及了她。在他百年之后,希望子孙敬重善待丁氏。若子孙不敬,可驱之,族人不得有异。

只是简单几句,却是认同了她身为主母的权力。

丁氏看到这本该宽慰,可更是恨他。这不过是四十年来于她的补偿,可她从头到尾,要的都不是慕家当家主母的身份和地位,不过是想要身为女子,得到丁点怜惜。

他做不到,所以唯有在金钱地位上补偿她。

她年过半百,要这些又有什么用。直至他死,他也做不到。丁氏只觉心肝都如撕裂,忍了四十年,最终不过是空有一个身份,要来何用,要来何用。她更是累的不愿起身:“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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