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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女(91)+番外

这三张四方木桌只坐了他一人,等他捧起碗喝了一半的汤,再放下碗,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手肘撑桌,托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他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脸,问道:“哥哥脸上有面条吗?”

小姑娘摇头,笑而不答。

百里长若有所思,试探道:“你想吃面条?”

小姑娘仍是摇头笑笑。

百里长认命了:“好吧,看来你只是想看我怎么吃面条。”

小姑娘终于说道:“我想告诉叔叔,刚才你吃面条的时候,钱袋被人偷走了。”

百里长一顿,摸了摸腰间,已经是空荡荡的了。他苦笑:“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姑娘咯咯笑道:“安平怕挨揍啊,叔叔那么瘦,肯定打不过那个人,也怕你挨打嘛。”

百里长恍然,笑道:“谢过安平小姑娘,免了我一顿皮肉之苦。”停了片刻又认真道,“哥哥今年二十有一,不该叫叔叔。”

安平左看右看,又摇头:“就是叔叔,我大哥今年……唔,好像是二十,可是比叔叔年轻多了。”

百里长笑了笑:“据说每日想很多事的人,确实会老的比较快。”

安平恍然:“难怪乌龟可以活那么久,它们老是趴在水里不动,哪儿也不去,那自然什么都不用想吧。”

百里长点头:“兴许是,那安平小姑娘想做小乌龟吗?”

安平嘁了一声,撇嘴:“我才不要,三姐姐说,如果人停在一处不动,那是枉活一世。将各国游历一番才不枉此生。”

百里长笑笑,游历各国,倒是好大的口气。孩童的心可细腻着,安平又聪明,哪里看不出他笑里的意思,不服气道:“三姐姐真的去过很多地方,每次都捎很多吃的给我。”

“很多好吃的……”百里长想着这话,又卷了一筷子面条,这家面摊的面真的很难吃,难怪没什么人。

安平趴在桌上哼了一会曲子,歪了脑袋问他:“你怎么不找我借钱帮你?”

百里长笑笑:“你若肯帮,不用我说自然也会帮,对吧?”

安平眯了眯眼笑:“那你为什么不试试?”

百里长笑道:“好,小姑娘,借我些钱可好?”

安平立刻吐舌头:“我才不借。”

“……”百里长苦笑,这是哪家的孩子,如此顽皮。可顽皮归顽皮,倒也有童趣。正要问她,就见她身后站了一人。屋檐下的灯笼微微摇曳,灯光照映在她身上,高挑而纤瘦,衣着光鲜,面色冷淡却又隐约有种隐忍之色,瞧着略微奇怪。

那姑娘面色清冷,看着那孩子的眼光却不冷清。声调平缓淡然:“安平。”

安平猛地转身,跳下木凳,扑进她怀里:“三姐姐。”

百里长皱眉,多看了她几眼,那个游历各国的三姐姐?瞧着就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果真是个小撒谎精么。

安宁蹙眉:“娘急坏了。”

安平嬉笑:“谁让你们在绸缎庄挑了那么久的布,我饿了,就跑了过来,然后跟叔叔唠嗑。”

百里长面有悲痛,又提醒道:“不是叔叔……”

声音虽然不小可根本毫无作用,听着她那一口一个“叔叔”就觉刺心。

安平又扯了扯她的衣裳:“三姐姐,这个叔叔人很好,他的钱袋被人偷了,三姐姐帮他付面钱吧。”

安宁也未多说,拿了十个铜板便放在桌上,连看也未看他,便拉着安平走。安平跟在她身侧,又朝百里长摆手:“下回见了记得还二十个铜板哦。”

百里长又苦笑,他就知道这小姑娘是个人精。又看了看安宁,这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十分沉稳,似乎每一步都很谨慎却又不拖泥带水。脊背也非常挺直,果真是个英气的女子。

李仲扬今日放衙,受同科好友相邀,去酒楼一聚。到了那厢房,同僚却笑笑退下了,只见里头坐了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人,说不上非常俊气,但那份淡然却让人心头微震。

百里长见了他,起身作揖:“在下百里长,见过李丞相。”

李仲扬眸子微顿:“可是百里慕云的弟子?”

那百里慕云乃天下有名的谋士,门人众多。

百里长笑道:“如丞相所言。”

李仲扬了然。当年皇后倾尽千金用了许多手段,才将百里慕云请来给二皇子做幕僚,如今又一个百里出现在此,莫非又是为二皇子的事来?

百里长见他不动声色却不言语,果真是个不能从面上看出些许端倪的人,笑道:“丞相莫误会在下,在下如今是大皇子门客,早已出师,与家师并无关系。”末了右将大皇子亲笔书函奉上,以证明身份。

李仲扬细细看完,皱眉:“先生有何赐教?”

百里长邀他坐下,这才说道:“自古以来,立长不立幼,除非长子十分忤逆才改祖训。可如今大皇子宽仁,深得爱戴,却偏有一些人逆行倒施,这一点,想必李丞相也不愿看见。”

李仲扬微微看了他一眼,也不直接表态:“确实不愿。”

百里长笑笑:“李丞相可知黄果为这人?”

李仲扬点头,那黄果为的祖父、外祖父、父亲都是为国捐躯的羽国大将,独留他一脉。可惜那黄果为为人轻佻,不似先辈,常惹出些事来。但因都是些小事,皇上对那些弹劾的折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黄果为在鸟市与人起了冲突,将对方揍了一顿,谁料那是驸马的弟弟,永朝公主便将这事便闹到皇上那,不依不饶求他严惩。

永朝公主是皇上亲妹,手足情深,这一回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要将黄果为贬到荒凉之地的事了。

百里长笑道:“大皇子想求皇上打消将他贬谪的想法,却不好开口,不知丞相可否帮这个忙?”

李仲扬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自己要表诚意,那总要看看有何用处。而且大皇子素来和黄果为无瓜葛,就算自己为他洗了罪名,圣上也不会猜到他是在为大皇子办事。默了默,轻点了头。

百里长笑了笑,起杯敬酒。

已是二十五的天,风雪彻夜不停,晨起,街道已铺满白雪。

下了朝,李仲扬单独求见圣上,由海公公通报,随后领他入内,行了礼,贺奉年道了一声“起来吧”,仍看着手中折子,未抬头,淡声:“丞相有何事?”

李仲扬说道:“启禀圣上,微臣为黄果为一事而来。”

“哦?爱卿有何话要说?求情?亦或是加罪?”

“回圣上,是为加罪而来。”

贺奉年轻笑一声:“那黄果为仗着自己先辈的荣宠,愈发胆大妄为,确实要加重罪名。”

李仲扬说道:“圣上所言极是,那黄果为只知耗损其祖父、外祖父、父亲以命换来恩荣,从不奋发上进,如今贬谪到荒凉之地让其反省,让其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先辈瞧瞧黄家出了什么不孝子。”

贺奉年顿了顿,末了眸子冷冷:“丞相此次来,加罪是假,求情是真。”

李仲扬当即跪下,埋首不起:“圣上曾言若为其求情,定要重罚。只是黄家世代忠臣,黄夫人乃烈性女子,毅然随黄将军而去。黄老太太年事已高,膝下只有这一个孙儿,若是论罪,怕是朝野会惊怕圣上如此待薄忠臣之后。黄果为手中并非是出了人命,平日里也没做大恶之事,还请圣上轻判。”

贺奉年轻叹一气,心中也觉悲悯:“丞相有心了。”思量一番,才道,“贬谪的事先缓缓,禁足十日罢,日后若再犯,定不轻饶。”

李仲扬叩首:“圣上英明。”

黄果为只被禁足的事传入贺允熙耳中,当即让百里长去见李仲扬。百里长的身份除了大皇子近侍知晓,旁人并不知。又不曾在朝野中露面,他去自然是最好。

此时李家正如临大敌。

沈氏自从蒙恩得封一品诰命夫人,常受邀去宫中协助皇后主持的宴席。善于笼络公公宫女,昨夜那公公报信,说二皇子连夜进宫,要皇后去向圣上求情,讨要李三姑娘做侧室。皇后那般疼二皇子,怕真会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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