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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129)+番外

是他么?

一定要是,必须要是!

“……谢先生?谢先生?”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门前,上面只挂着个金色的数字标牌。

见我回神,工作人员才把那种略有古怪的神情收回去。“这就是男子射箭队的休息室,周队长在里面。”说完,他就离开了。

开幕式还没正式结束,后台很忙。远处可能传来了窸窣的嘈杂声,但我一点儿也没注意——门没彻底关上,里头有隐约的谈笑声传出来——

“……虽然一箭射出千来米没有问题,但是那仅仅是远……”

“……全仿古弓,没有箭台,没有滑轮,甚至连准星都没有!”

“……不开玩笑……只有队长……”

“队长真是帅爆了!”

最后这句应该是几个人一起喊出来的,异常响亮,震得门扉都晃了晃。我下意识地把手落在上面,正想推开——

“我亦无他,惟手熟尔。”

这声音带着轻柔的笑意,听在我耳中却宛如炸雷——

“无他,唯手熟尔。谢相多练几遍,定然比朕写得更好。”

不一样的句子,不一样的音节,却是一模一样的语气。千余年前的记忆与现在分毫不差地重叠,我再也忍不住,撞开了门:“陛下!”

这动作肯定太大了,里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满脸诧异,但眉宇中的崇敬尚未彻底褪去。他们全都盯着我,而我只盯着中间那个依然安坐的人。他也看着我,脸上笑容甚至一变不变——

错不了,就是他。

“陛下。”我又唤了一声,自己都没意识到声线在发抖。

房间里终于有人开了口。“我好像认得他,那个谢氏的太子……可是,他在说什么,队长?你们那的家乡话么?”

对,我们那的家乡话,千余年前的兴京官话。

周潜肯定看懂了我眼底里的回答。他有些微动容,终于站了起来。“你们出去吧,我有点事要和他说。”

听了这句话,其余人虽然疑惑,仍然照做了。门在我身后阖上,发出轻微的弹簧上锁声。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我死死地盯着他,就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梦。

而周潜朝我走近了一步。“中秋夜?”

“鹳雀楼。”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推按?”他又走近了一步。

“温汤。”我仍旧一瞬不瞬地紧盯他。

“你?”他停住了,眼睛里的锐利像坚冰一样融化,继而变成不可错辨的柔软情感,一如春水般令人心旌浮动。

千余年前,多少次我见过陛下如此;千余年后,就有多少次我梦见陛下如此……

我几乎想要叹息了,同时又想要流泪。“我。”

他似乎模糊地笑了笑。“谢相,”他说,陌生的面容里却带着熟悉的俏皮,“近来可好?”

……近来?他还问我近来?在他做了那一切之后,他觉得我能好过么?

我张开嘴,想要大声控诉他对我的隐瞒。这是非常恶劣的行为,我绝不能容忍第二次。要是他再敢这么做,我就……

可在威胁出口之前,有声哽咽抢在了它前面。我下意识地想把它压回去,但泪水不争气地跟着滑落下来,几乎争先恐后。

他顿时就慌了。“你别……”虽然他能在每个千古一帝排行榜上都稳占前三,可哄人从来就不拿手。两个字出口,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随即不管不顾地迈过最后一步,将我与他的所有距离用久别重逢的拥抱取代。

我当然回应了他。准确地说,我用上了我能用上的全部力气。我恨不能把他勒进我的肋骨,放在我的心上,彻底与他合二为一;这样,我就再也不会找不到他。

“陛下……”我低声喃喃,鼻尖贪婪地嗅着他脖侧。龙涎香自然是没有的,却清新得像他每次出浴后的气味。这种联想令我呼吸得更深,几近无意识地吻了上去。

唇下的身躯猛地一抖。他挣扎起来,我极其不情愿地放开刚到口的那一小块皮肤。可只拉开一小段距离,我就被他按着下颏转过去,而后更是被拖入了一个急迫热切的深吻里。

意识中像是炸开了烟花,绚烂得令人眼花缭乱。一时间,我忘记了身处何时何地;我眼中只有他,我也只想要他。

煞风景的是,突然有人鼓起了掌。

我的手已经在他的运动衫下摆,闻声被吓了一跳。再回头一望,更是意外——有人不知何时进了门;不是刚刚那几个射箭队队员,却是个我认识、而且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周泽?”我简直怀疑我眼花了。见鬼,他不是律师吗,专攻公司并购的那种?前几个月我几乎天天见他!但下一秒我就反应过来,周?泽?

“别管我,你俩继续。”周泽懒洋洋地倚在门后。虽然他这么说,眼睛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如果我敢放肆,他就要不让我好过。

见得如此,周潜像是忍耐不了地开口。“别吓唬他。”

周泽原本一派淡定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陛下!”他不满地说,“我知道你不想要我插手,可是你一会儿还得回奥运村呢!带着痕迹怎么训练?”

“那就让他们看。”周潜淡定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周泽瞪圆眼睛。“陛下,你太宠着谢相了!”他叫起来,几乎是指控。

听着他们一来一回,我先是惊诧,后是恍然。能管周潜叫陛下的人很多,但是知道皇帝和宰相之间不可说的二三事的人,在千余年前也没几个。“周相?周奉诚?周不比?”

闻言,周泽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这就是默认了。我愈发吃惊,而后发现了另一个事实:“等等,咱们必须先把事情说清楚——”我严肃地来回看他们两个,“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谁的?”

周泽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你这富二代太显眼了。自从知道你的名字,我们就怀疑你是。你是个资深周朝历史粉,视周成祖为人生偶像,最喜欢的电影是《清平六十年》;后来,你赞助了长陵博物馆的修建——”他摊开手,拖长音,没说下去。

但这已经足够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五年前?!”我失声叫道,“然后你们现在才告诉我?!”

“不关我事,”周泽一下子甩了锅,“我只是听陛下的话。”

我随即转向周潜,而他好似心虚,目光微微一闪。“我只是想……”他低声解释,“咱们的初遇应该弄得合理点。不然也太匪夷所思了,现代版灰姑娘?言情小说都不这么写。再者说了,如果咱俩地位差距太大,以你的个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含蓄地带过了我会做什么事这项,“最后,”他倏尔把声音压得极低,“上一次是你追我;公平起见,这次换我来。”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我却想说我不在乎什么合理、不在乎什么地位、不在乎什么公平,我只在乎你。而后我就发现,我正如他说的那样表现了。他是如此深谋远虑,一如既往;他还是那么了解我,一如既往。“陛下……”

“你可千万别!”周泽突然插嘴,“我怎么觉得你要哭了呢?”

被周泽这么一说,什么气氛都没有了。我忍不住瞪他,而他故意无辜地望了回来,直到外头突然炸开一声喊——

“陛下!”

“……这又是谁?”靠着的门被人用力摇晃,周泽吓了一跳,赶紧远离两步。

“我想我知道。”这下没好气的人轮到了我。“你们最好准备一下,我不确定他后面会不会跟着一大堆记者。”

“什么,记者?”周泽立即懵了。“我以为是魏王……确实是魏王吧?”

周潜脸上的神情显示他也是这么想的。

“是魏王。但他现在是——”我冷哼一声,向门走去,“约克公爵,威尔士亲王,埃德蒙王子,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还有很多我没记住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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