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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余生(10)

作者: 小包子奶奶 阅读记录

往灶台里添了木柴,念儿语气如常的问:“师父以前经常受伤?”

“是呀,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黎昕手上动作不停,又问:“念儿,我们中午喝粥可好?你快去看看,我们还有没有干粮。”

第19章 哑伯3

很快,念儿回转,双手一摊侧头道:“没了!”

黎昕见了他这般天真烂漫的模样很是喜欢,这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样子。念儿聪慧有余,却太过老成了一些。

“那也得喝粥,那人在山中饿了最少两日,先弄些稀粥给他缓缓。”黎昕对着念儿狡黠一笑,又道:“无妨,无妨,待会你我下得镇去,打打牙祭。”

念儿复又走到板凳坐了,问道:“师父,那人怎也不开口说话?”

黎昕取了几个野果洗了,随口答道:“伤了嗓子,是个哑人。”

“师父如何得知?”

“救他之前,稍稍探了一下他的伤势。”黎昕递了几个果子与他,继续道:“万事都要留有余地。”

念儿居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断定黎昕所说的肯定不是:若那人快要死了,不会大费周章的去救他。

黎昕咔嚓一口咬了果子,使唤念儿:“好好看着火,为师去瞧一瞧那人。”

念儿学着师父的样子咬了果子,酸得倒牙。看着黎昕的背影勉强咽了,不再纠结:那是我师父,世间唯一还真心待我好的人,是我的神明、信仰……

黎昕去而复返,为那猎户盛了稀粥送去,师徒二人再就着剩下的垫了垫肚子,牵了老马下山去了。

在镇里一阵闲逛,又遇到了之前的热情的店小二,一番盛情难却,又把二人招揽进了客栈。

吃完打赏还不算,还给那受伤的猎户打包了一份。小二殷勤送别,连连叮嘱一定常来。

傍晚,二人回到小院。卸下了大包小包生活所需,黎昕觉得念儿和那猎户都需要好好补补,特意买了许多肉食。拿了盐巴一一腌好,备用。

念儿给那猎户送了吃食,看上去经过半日的修整,他精神面貌好了许多。忽然发现师父今日无床可睡,喜上心头。连带对那伤号都亲切许多,巴不得他多待几日才好。

黎昕处理完毕,一身粘腻,唤了念儿出来,要领他去水塘边洗澡。美其名曰兑现诺言,要教徒儿游水。

念儿心里高兴,欢欢喜喜的去了,在水中陪着师父一通胡闹;黎昕伴着自家徒儿,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再不复初见时的威仪、干练。

再回小院,黎昕麻利的洗晾好二人衣物。念儿立在一旁瞧着,有些感慨,果真是个便宜好师父。

都不要商议,黎昕自然而然去了对面念儿的屋子,身着薄裳大大咧咧的躺了。念儿心里打着小算盘,上床搂过师父腰身,总算又听到了那让他无比安心的坚定心跳。

忽听黎昕声音从头顶传来:“念儿,这些年你怎么过的生辰?”

念儿笑笑,道:“我没有生辰。”

黎昕心中一阵心酸,伸手抚摸搁在自己胸膛的小脑袋,温声道:“过几日就是谷雨节气,往后便是你的生辰,可好?”

“师父哪天的生辰?”

“巧了,正月十九,合了民间的天公生。”黎昕轻笑,又问:“念儿生辰想要如何过?”

小孩被摸得舒服,又听着安心的心跳,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道:“和师父呆在一处,怎么过都好。”

第20章 哑伯4

先一日下了一场滂沱大雨,到了半夜还不见停,念儿以为第二日的下镇游玩会泡汤。不想,清晨起来,大雨已过,只留得地面湿滑泥泞,远处云雾更盛。

师父说,谷雨节当天镇上会有集市,附近的居民都会聚集在一处,很是热闹,有听书唱戏,有卖艺杂耍。买者卖者也都从四方前来,集于这里进行买卖,俗称“赶集”。

这几日,受伤的猎户明显好转,支着一条腿可以下床来蹦哒几下。黎昕与他笔墨交谈,瞧着五大三粗的猎户,却是个识文断字的。

念儿还未启蒙,识不得几个大字,就觉得师父字迹端端正正的很是好看。黎昕甚有耐心的逐句念于他听。

伤者确是个哑巴,年过半百,大家都唤他哑伯,独居在附近的山头,打猎为生。女儿女婿就在云山镇上,亲家是个商人,他们一家老要哑巴住过去,哑巴生性倔强,住惯了这里,不愿意搬。这回摔断了腿,要不是他们师徒救了,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起床后,念儿先去寻了师父,师父正在火房准备吃食。哑伯占了自己的位置,给他看火。

黎昕每每和哑伯说点什么,哑伯都会点头回应,却是个会听的。

念儿卖乖,进了火房,先甜甜的和二人打过招呼,再去一番洗漱。

这几日念儿和哑伯混得很是熟稔,哑伯很喜欢这孩子,乖巧懂事会心疼人。自己就一个独女,嫁过去几年,刚刚有了身孕。

吃完早饭,哑伯回房修书一封,念儿帮着师父收拾了碗筷,二人带着书信下山赶集。

先按照地址拜访了哑伯女婿家,哑伯果真有个有钱的亲家,虽比不上那富得流油的张员外,却也足够把哑伯未出世的小孙子养成一个二世祖般的纨绔。

女儿迎出来,看完书信就红了眼眶,死活要随了二人上山去,大家好一番劝阻才拦下。

商定,女婿先陪着二位恩公溜达一圈,再同乘了马车去接回岳父大人。

黎昕师徒不好太耽误人家陪着,草草买了一些东西,赶紧回程。哑伯女婿很是热情,一路抢着付钱,二人更是不敢耽搁。

马车里,念儿不甚高兴,但向来是个端得住的性子,外人看不出来。

黎昕瞧着无异,可念儿觉着,也不太对劲。

女婿亲自赶了马车,一路和二人有说有笑。

原来,哑伯和女婿父亲是世交,自己和夫人也是打小青梅竹马。哑伯以前开着镖局跑江湖,常和女婿家有着生意来往。虽然不会说话,但耳聪目明,功夫又好,生意越做越大,没有时间照顾家里。

“那时俩家挨得近,关系又好,我常与夫人玩在一处。后来,岳母大人过世了,岳父伤情得很,很是后悔,没有好好陪陪家人。结束了买卖,带着我夫人上了云山。”女婿笑笑,继续道:“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这门亲事呀,岳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宁肯寻个农夫把女儿嫁了,也不要嫁了腰缠万贯落个独守空房。”

“我夫人做生意比我厉害啦,独守空房的那个应该是我。哈哈。”

黎昕道:“这样很好,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情郎。看得出来,你待你夫人极好。”

“唉,唉,过奖了恩公,那是我放在心头十几年的人儿!不怕恩公笑话,喜欢一个人到了极致,求而不得的滋味当真不足为外人道,如今求得了,那不得好好捧着?”

一路闲聊,转眼到了小院,女婿恭恭敬敬的请走了哑伯,千恩万谢的走了。

念儿更不高兴,这倒好,占床的也没了……

黎昕泡了新购的谷雨茶,拉了念儿坐了,心事重重也提不起兴致。

“师父可是为了哑伯伤情的故事?”

黎昕笑笑:“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本是世间百态的组成一部分,看不开的人才觉着苦。”

“那师父为何难过?”

黎昕看着远方不断变幻的烟云,悠悠地道:“看的开的人,就怕,放不下……”

第21章 下山

“哑伯似是当真很喜欢念儿,从那以后常来看望我与念儿。他女儿女婿不许他再回来独居,他也没有坚持。后来干脆接过了照顾念儿生活的担子,每日上山来给我们师徒做些吃食。”

黎昕轻声的叙述着,目光望着水面出神,他曾与念儿在此玩水胡闹,在这开怀畅游,他的念儿在这里学会了游水,学会了耐心垂钓……

“许是因为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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