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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居住的街道办事处(25)+番外

作者: 凶宅纳凉 阅读记录

体检报告嗖的一下被甩到桌上,聂队长骚气爆表的一叉腰,:“三个月前你就开始蹲点了吧,只是月全食那天才碰巧被吴冕发现。脑瘤晚期的存活率极低,但你却告诉你母亲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你这三个月来没回家吃过饭,电话也很少打,留老太太独自面对死亡。怕万一事情败露,体检报告也随身带着,如果被搜出来,就说怕老人年纪大了承受不了,所以一直瞒着。”

“看看,看看,这借口多冠冕堂皇啊。”

说到最后,油头哥瞳孔已经涣散,瘫在椅子上,脸上血色尽褪,像一口被遗弃的白面口袋,放在背阴的角落发烂发臭。

直到警局派人来,押送他出派出所,整个人都像一具行尸走肉。

“聂以明这次立功,应该可以升职了,估计会调任进局里。”魏南风看着警车驶离的方向,对栾舟说。

“是吗,那可要恭喜他了,不讹一顿都说不过去。”

迎着晚霞,小魏主任伸了个四仰八叉的懒腰,顺势把胳膊搭到栾舟的肩上:“还能贫嘴,可见心理创伤好了,不会再扑过来抱着我哭了吧,老大不小个人了,下回咱也矜持点。”

一道锋利的视线劈过,栾舟十个指关节捏的卡擦卡擦响,很久没活动筋骨了……

落日余晖下,两个年轻的身影交叠重合,一路追逐到熹微深处。

每个人的一生都要跳进社会这个熔炉里历练一番,有的人被磨成八面玲珑的老狐狸,喝血吃肉的资本家。而有的人,历尽千帆,惩恶除奸,出鞘腰间龙泉,依旧是那义薄云天的少年。

☆、第 19 章

电视剧里,有关部门总是在大结局时才出来洗地,反派boss被打的就剩残血,主角们牺牲的牺牲,归隐的归隐。对于功勋章的分配,他们从来大方的要死,恨不得倾囊相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体现自古以来“做好事不留名”的优良传统。

但电视剧毕竟是电视剧,现实生活永远比那狗血一百倍。霍老太撒手人寰,留下认钱不认人的一儿一女,其中油头哥被判“虐待罪”进了局子,智障妹现在还拘留在派出所里,被两个警校还没毕业的实习生摁着头写检查,写完还要进行思想再教育。

这样一来,霍老太的后事问题就更没人管了,小魏主任不得不适时出来发挥好干部的带头作用,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接盘侠。

霍老太生前是个风风火火的老来俏,对她来说,热闹比面子更重要,所以,葬礼倒是不用太隆重,但该来的人一个也不准少。按照老家的习俗搭棚唱大戏最合适不过,不过在市区这样搞实在不现实,可能戏还没开场,就得被当做宣传封建迷信的典型,集体请去局里喝茶。

此计不行,再生一计。如果找丧葬队的来送葬呢?又难免要吹吹打打,呜呜泱泱一群人走到墓地,警队的传票怕是要贴到办事处门口:严重扰民,影响恶劣。

眼见思路又走到了死胡同,魏主任两根指头大力揉搓着眉心,有点头疼。

既然葬礼暂时没有头绪,那就先放一放。还有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亟待解决,霍老太的遗体放哪?又不是没人认领的无名女尸,派出所当然没有保管的义务,大热天的总不能幕天席地的扔在外头,魏南风真是一个头涨成两个大,只好临时赶鸭子上架,火急火燎的在街道举行了一场众筹。

简而言之,就是请大家发发善心一人捐点款,跟以前卖身葬父、沿街乞讨做的是同门生意。

虽然方式不太要脸,但总归霍老太有地躺了。就是办事处小院这几天总有阴风阵阵,路过的都低着头绕道走,倒也难怪,一口大棺材横在门口,谁没事天天往这凑啊,不吃饱了撑的么。

但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现在吃饱了撑的栾舟同志,正使出吃奶的劲儿挤上了快爆炸的公交车往办事处赶。没错,他又迟到了。不过这次并不是因为睡懒觉、选衣服这类狗屁倒灶的原因。

他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半夜十二点,睡得不省人事的栾舟被房东一个电话呼醒,先是罗里吧嗦了一大堆,但总体可归纳为八个字,要么涨价,要么滚蛋。

对于入职以来一份工资还没领到的职场萌新来说,涨房租只是赶人的另一种委婉说法,并不代表还有挽回的余地。

于是,他连夜爬起来,最后环顾一下这间家徒四壁的出租屋,哼哧哼哧开始打包行李,人在离别时总会产生不舍,就连隔壁的呼噜声听起来都格外亲切。或许明天,他听到的就是半夜收垃圾的铲车声了。

第二天一早,栾舟先把几大包行李寄存到保卫处,等晚上回来再拿走。晚上去哪里落脚呢?这是个问题,先找个宾馆,或者随便一个网吧将就一下,管他呢,到时候再说。

就这样,两个丧里丧气的颓废boy,在办事处门口碰了头。

“嗨,魏主任,真巧,你也迟到啊。”

魏南风:……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栾舟已经被生活逼得有点走火入魔了,看见院里那口棺材,居然没有惊慌大叫,反而像捡到宝一样,双手合十,很是虔诚的拜了又拜,嘴里还念念有词:

“佛祖保佑,见棺发财啊见棺发财…”

魏南风一脑门问号,勾着脖子把人捞进屋,怀疑小同志被哪个传销组织抓去洗脑了。

“诶诶诶,你轻点,脖子都叫你却折了。”

进屋把人往椅子上一撂,自己坐到桌子上,一座大山似的堵住了栾舟的去路。

“怎么又迟到?”

栾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缺钱的时候被扣工资,听到这句汗毛都支棱起来了,忙道,“昨晚家里临时出了点事,忙活到大半夜,睡过头了。”因为直接说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门,愁的睡不着,实在太逊了,栾舟尚且没那么厚的脸皮不允许他这么做。

虽然明显听出来他在搪塞,魏南风也懒得多问了,反正人没事就行,其他的,年轻人夜生活丰富点也正常,栾舟平时太闷了,对人总是爱答不理的,多出去玩玩是好事。

拍拍他的头,“下回注意,去工作吧。”魏南风轻描淡写的说,“对了,霍奶奶今天出殡,一会咱们处出几个人把棺材抬到路口,算是走个仪式,你准备准备,跟着去吧。”

生前再风头无两的人,死了也不过一抔黄土,一方棺椁,两三行墓志铭。栾舟有点恍惚,魏南风又叫了好几声,他才答应,“嗯”,草草点了个头,神不守舍的回位上坐着了。

半上午的时候,霍老太的棺椁被抬出小巷,五一路几乎倾巢出动。本就不宽敞的小道,连犄角旮旯都挤满了送行的人。

人群最前头,站着两个十分打眼的少年,一人手里提着个小竹筐,里面塞的满满的纸铜钱,风一吹,漫天飘扬。

“王储?吴冕?”栾舟看到两人先是惊讶了一瞬,随后心下了然。

看着他们一左一右分列到队伍两侧,魏南风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目视前方,声如洪钟的喊道:“起、棺!”

黄纸打着旋儿在空中挣扎几下,最终逃不过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命运。

霍老太的事件上了当地的新闻报道,可通常社会板的东西大家都不会看,说是冷漠也好,麻木也罢,事实上人人都有回避痛苦的倾向,自己的麻烦尚且自顾不暇,更何况是别人的痛,生活本就不易,谁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浪费宝贵的时间呢?

只有五一路还保留着一些她生前的痕迹,可是这些零星的印记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人们淡忘,直到世上最后一个记得她的人也离去,一个人,就算真的不存在了。

亲人仙游去,儿孙福未触。游魂千里处,思量千百度。

霍老太走了,五一路一切还照旧,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办事处的公务照样堆积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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