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雅仆(17)+番外

“好,回去。”萧水终于下定了决心。

沈伏息揽住萧水的腰,足尖点地,轻飘飘的跃起。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小姐真是个奇人。”

萧水很得意:“那当然,我可是博古通今呢,莫说这样,就算你不留下痕迹,我也找得到你的。”

沈伏息疑惑道:“请教?”

“那个男人是谁?”萧水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老是划他的脸?”

沈伏息轻功极佳,两人糙上飞过,不留痕迹,被他揽在怀中的萧水更是享受,眯着眼睛含笑而语,似乎很陶醉。

沈伏息答道:“十二少。”

“十二少?”萧水蹙眉重复了一遍。

“更多的人叫他江湖百晓生。”

“原来是他?”萧水声音猛地提高。

沈伏息睨向前方,碧水客栈已在眼前,他柔声笑道,“怎么?”

“真该连嘴一并给他fèng上。”顿了顿,萧水补充道,“还有,手也得剁掉,省的他乱说乱写。”

沈伏息眉眼都笑的弯弯的,萧水未回头,不然她恐怕又要呆上一呆。

二人终于回到了客栈。

这是他们相遇以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边泛起淡淡的白色,晨光照耀着整个晋江城——

美不胜收。

14

14、014 …

晌午。

一辆马车自官道上飞驰而过,速度极快,扬起滚滚烟尘。

萧水睡在马车里,沈伏息就坐在她身边,脸上带着笑意。

偶有一束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身上,掩不住的清雅温润。

这是一个寂静的晌午。

也许黎明来临前的黑暗才是最可怕的,但微笑的沈伏息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是更大的噩梦。

马车行进颠簸,萧水睡得很不安稳,她突然醒了过来。

于是一切不再平静了。

萧水睁开迷离的眼,惊恐地左顾右盼,一时间没搞清楚置身何处。她发觉有人接近,立刻不安转身。

瞬间映入眼帘的,是沈伏息英俊的脸。

他已不再如初见时那般少年风姿,猫眼中总是翻滚着深不见底的暗潮,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萧水不说话,别开头静静地望向窗外。

她讨厌“咫尺天涯”的感觉。

今天是六月十五。

夏日正胜,距武林大会还有三个月。

她无声拒绝并未起多大作用,沈伏息如预而至。

一只手托起了她尖削的下巴,那手年轻,干燥,白皙。看得出手的主人很爱惜他的手,常年习武都没留下茧子,连萧水都自愧不如。

沈伏息慢慢抬起她的下巴,萧水低垂的眼睫跟着扬起,她的神色如秋末的池塘一样没有生气。

沈伏息轻抚上她的脸颊,食指弯曲着划过她的颧骨,落在她的眼角。

“属下为小姐煮了白粥,尝尝么?”他轻轻的说。

萧水没吭声,面上一片迷惘。

“怎么了?”沈伏息总是问得很温柔。

可萧水此刻十分讨厌他的温柔。

她其实喜欢他所有样子的,可现在却不能天真下去,她贪恋他的温柔,喜欢他的爱。抚,可她知道这一切并不真的属于她。

萧水悲戚的看着沈伏息,她咬着唇,表情由迷惘到痛苦转而失落。

看萧水不吭声,沈伏息只当她又在胡思乱想,转身端了小几上的白瓷碗。

他淡的几乎无色的唇嘟起吹了吹一直温着的粥,勺子碰到碗壁,发出“哒哒”的响声。

“来。”沈伏息笑着唤她。

萧水乖巧的靠过去,就这他的手喝了一口。

她知道自己享受到的也许是他所有的温柔和贴心,她也明白这种日子总有一天会结束。但此刻她只想继续沉迷其中,装作什么都不懂,只做他口中的“小姐”。

白勺从萧水唇齿间滑出,一丝汤水同时流了下来。

沈伏息眼睫一颤,他低下头去,舔掉了她唇上的汤水。

萧水闭着眼,脑中一片空白——

除了一只冲向红烛的飞蛾,再无他物。

“怎么样?好不好吃?”沈伏息贴着她的唇问道。

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萧水只觉身子一软便要倒下,沈伏息将她抱进怀里。他拉起萧水的手,紧紧地牵着,垂首在她耳边微笑了一下。

“好吃。”萧水小声说。

她睁开了眼。

掩饰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一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像她活的这般压抑并不容易。

沈伏息重新舀了一勺,柔声道:“来。”

他想继续喂她吃饭,但萧水却有别的打算。

她闪开头,低声道:“这是要去哪?”

他从未问过她的想法,每一次都是代她决定,自下山到现在,他根本不曾考虑过她的愿望,等她如梦初醒时,他们已在赶往下一站的路上。

还有。昨晚那个白衣女子,她不是忘记问那人是谁,她是不知道如何去问。若问了,又该怎么解释?怎么自圆其说?就算是真正的护卫,个人私事也还轮不到主子去cao心。

萧水现在总算明白了那句话——快乐开始时,伤心已进入倒计时。

“随便走走。”沈伏息轻描淡写的说,他把手里的瓷碗丢回小几上,紧抱着萧水继续道:“小姐好像并不开心。”顿了顿,他又迟疑的问:“……小姐不愿么?”

他这样问,她怎么说得出“不”字?

萧水没吭声,低下头沉默的任他抱着。

沈伏息将头放在她肩上,他的左脸贴着她的右脸,一样的光滑,一样的柔软。

“那里很美的,尤其是冬日,雪花飘落的时候,更加美不胜收。”沈伏息尽可能搜索着关于那个地方的记忆,虽然他已多年不曾回去过。

“可惜我们不会留到冬天。”萧水怏怏打断他。

沈伏息沉默,稍刻正色道:“为什么?如果到时小姐喜欢,属下可以随时陪小姐过来,不必非等到冬天。”

萧水忍不住抬眼看着他:“你好像很开心似的。”

沈伏息笑笑说:“开心不好吗?难过伤心的话好时光不就白白浪费了?这样的良辰美景不多——”

“是啊,不多。”萧水再次打断他。

沈伏息盯着萧水,他望进她的眼睛,眉峰挑了一下。

他们二人其实不同的。

萧水有高贵的身份,沈伏息虽然也有,但萧水是所谓“武林正派之首”的千金小姐,而他呢?应该没什么人敢和他争“邪道魔头”这一称号。

沈伏息做不到对萧水完全暴露和放纵他的心,尽管他可能想那么做。

但终究做不到,两个人都做不到。

要知道,等待,有时候比揭晓更加痛苦。

云鬓沾衣。

醉倚盈香。

沈伏息将萧水的手拉起,放置唇边。他并未亲吻,而是轻轻地闻。

无论沏几盏香茗,也比不上这个味道。

良人已醉。

妾却暗颜。

萧水忽然开口,声音几不可闻:“路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她声音一片苍茫。

沈伏息脸上阴晴不定,他低声道:“是属下的故乡。”

萧水猛地抬头看他:“你的故乡?”

沈伏息是江湖上最令人头疼的人物,想动却不能动也不敢动,但对他放任自由又不甘心,于是便有了他那些声名狼藉的传说飘到萧水的耳中。

萧水足足花了一刻钟才说服了自己——武林第一高手,伏息宫主沈伏息,也是有故乡的。

沈伏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萧水,他在等。

他在等什么呢?什么才是他等待的?

“蜀中。”沈伏息终于开口,他淡淡吐出这两个字。